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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句追求

时间:2018-03-14 17:11:49 国学智慧 我要投稿

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句追求

  中国古典诗人在写作诗歌的时候,讲究炼句。那么,古人写诗炼句的标准是什么呢?他们又是如何炼句的呢?

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句追求

  一、炼句及炼句的标准

  如上所述,关键字词被称为“诗眼”,前人论诗也有“句乃诗之眼”之说,名篇之中不可没有格外精警动人的佳句。如果李商隐的《无题》中没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恨无采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些精警动人的佳句,《无题》就不会成为千古绝唱。人们读《长恨歌》和《琵琶行》,谁也不会忘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些名句。炼句就是锤炼句子,使用夸张、想象等修辞手法,或是以少总多、婉曲坦陈等表现手法,使诗句精警动人。如前所述,汉语中往往一个字就是一个词,也往往一个词就构成一个句子,如《十六字令》:“山,快马加鞭未下鞍”,因此,炼句有时也就是炼字。

  关于炼句的标准,前人也有不少论述。梅尧臣曾提出一个标准:“诗家虽率意而选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外,然后为至矣”。接着他举出一些“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外”的例子:“若严维‘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诒荡,岂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庭筠‘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旅愁思,岂不见于言外乎”。梅尧臣通过评论佳句,提出了所谓“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的总的要求。自然“意新语工”也有不同的表现方式,有的诗句景色描绘让人耳目一新者,如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山居秋暝》);有的以情真意切成为人们座右铭的,如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水调歌头·月夜怀子由》),柳永的“多情自古伤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雨霖铃》);有的以情景交融成为佳句者,如欧阳修的“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踏莎行》),贺铸的“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青玉案》);有的以含蓄取胜,如朱庆余的“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闺意张水部》),张籍的“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节妇吟》);有的以咏物而曲尽妙处,如孟浩然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临洞庭湖赠张丞相》);杜甫的“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水槛遣心》);有的谈理而富有理趣,如苏轼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题西林壁》),陶渊明的“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饮酒》);有的发议论而警辟透彻,如辛弃疾:“君莫舞,君不见飞燕玉环皆尘土”(《摸鱼儿》),陆游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冬夜读书示子聿》)等等,皆是炼句中的“意新语工”。

  二、如何炼句

  下面分别从描景、抒情、情景交融、推陈出新、创意出奇等几个方面略加细论。

  1、炼景句

  即是锤炼一些描景的诗句,使其构成的画面句式精美、形象生动,诗味浓郁,表达出别人无法展现的美好图画。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准确捕捉事物特点,能以少总多,以有限表达无限。如欧阳修的《宜远桥》中对景色的选取和诗句的锻炼:

  朱栏明绿水,古柳照斜阳。

  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

  宜远桥,颖水上的一座桥名。皇祐元年(一○四九)欧阳修为颍州太守时,曾于此建了三座桥:分名为“宜远”、“飞盖”、“望佳”,并写了《三桥诗三首》。这首《宜远桥》即其中的一首。诗人以宜远桥为中心,用朱栏、绿水,古柳、斜阳、清涟阁和女郎台这些经过诗人“改动”过的典型景色,“组合”成一幅色彩明丽、意境深远的风物画。这首诗在艺术上最大的特色就是善于运用大自然中的色彩,构成鲜明的对比度,给人留下一种无比愉悦的视觉印象。诗人在构图上以桥为中心,在景色选取和诗句锻炼上颇下功夫。诗人先从桥面写起,“朱栏”、“绿水”,一红一绿,互相映衬,使红者更红、绿者更绿,构成鲜明对比。朱栏与绿水之间,诗人又巧妙地用一个“明”字,把两者联在一起。这个“明”字,既显出水碧——桥的倒影清晰地映在水中;也显出桥新——朱红的色泽光亮可鉴,能映照出下面的水波。这个动化了的形容词“明”,无疑比“临”,比“映”,比“浮”,都显得空灵而精妙!次句是由桥写到桥周围的环境,手法还是色彩上的比衬。桥边的古柳是暗绿色的,上空的斜阳则是金黄色的。金色的余晖抛洒在暗绿的柳条上,本身就给人一种浑融和穆之感,更何况柳还是古柳,阳又是斜阳,这就更给人一种苍劲壮美和静谧幽深之感。但诗人认为,这种景色还不足以表现宜远桥周围的美,更美的景色还在前头,这就是“何处偏宜望,清涟对女郎”。后两句诗在色彩描绘上也有了变化,不再是明写景物色彩的对比,而是让它们暗含于设问设答之中。“何处偏宜望”中的“宜望”二字,不但把我们的目光由桥引向更远更广指出之处,也暗扣诗题“宜远”,这也是欧阳修诗邃密工致之处。诗人的回答是“清涟对女郎”。清涟,指清涟阁,为晏殊知颍州时所建;女郎,即女郎台,在颍州西湖东岸,相传为春秋时胡子国君为其女(后为鲁昭侯夫人)所筑。诗人在此略去“阁”、“台”二字,不仅是五绝形式的需要,而且也更富诗意:“清涟”可与“绿水”相映,“女郎”也可与“朱栏”竟艳。这样语含双关、使实景幻化为虚,物拟为人,更能引起人们丰富的联想。仿佛一位丰姿绰约的女郎扶朱栏、临清涟、照绿水,顾盼之际更觉羞涩飘逸,也更使人“宜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