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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金马驹散文

时间:2021-06-14 08:39:59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爷爷的金马驹散文

  小时候,有人常问我:“你家的‘金马驹’是啥样子?”那时年幼,不知道“金马驹”是何物,更不知它有多金贵。怀着好奇,带着疑惑,我就癫癫地跑去问母亲,母亲笑着回答我:“哈哈,傻孩子,哪有什么金马驹啊?人家是和你开玩笑的!”开玩笑,开玩笑,这不是欺负人吗?以后,再有人问起这事,我就认为他们不怀好意,转个身,不去理会。

爷爷的金马驹散文

  出嫁后,一次闲聊,言谈谨慎的婆婆问起这事,我有点吃惊了。婆家和娘家不在一条塬上,离得较远,彼此间没什么交集的。结婚前,父亲想打探一下准公婆的为人,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如愿。如今,那个传言怎么会长了翅膀一样飞到婆婆家?难道家里真有那玩意?

  又一次打探,这次,母亲不再微笑了,而是哈哈大笑,笑完了,郑重其事地告诉我:“真―的―没―有!”

  “怎么都那样说啊,而且传得那么远?”我追问。

  “好,那咱娘俩就好好唠唠,你也多了解了解家里的过去。”围绕这个话题,母亲就给我絮叨了整整一个下午――

  当年,爷爷家日子很艰难。我太爷爷早逝,太奶奶拉扯四个未成年的孩子,实在不易。十八岁,作为长子的爷爷开始掌家,用不太硬朗的身板撑起家里的一片天。也就在那一年,经人举荐,他做了财东家的伙计。做伙计的日子,他腿勤口紧、头脑灵活。穷人家的孩子得到一份差事,就使出了浑身力气,唯恐有一点差池。慢慢地,他以勤快忠诚赢得了主家的信任,没过多久,就升为管事的。下泾河卖牛羊,上甘肃贩骡马,去山西粜粮食,事事都由他来承头的。东奔西跑不容易,主家也没亏待他,给了不少工钱。慢慢地,破败的穷家就稍微像个样了。

  可是,兄弟三个娶了五个老婆,这可是笔大开销。三婆过世后,三爷一个人带着女儿过了好多年,后来遇上一个女子,就喜欢上了她。她长得水灵,人称“苏三”,对我三爷也很痴心。三爷想娶她,可是人家娘家的彩礼大得惊人。三爷本来没多少积蓄,三婆去世后,更是吃了上顿不管下顿,哪能拿出那么多,自然就去找他哥。当哥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的婚事泡汤,只能出面筹备彩礼,才娶回我那好看的“苏三”婆。我四婆是个寡妇,可是她头脑精明、干活利索。丈夫去世后,婆家不愿她改嫁,故意要了大彩礼,三百个袁大头。硬硬的三百个银元的彩礼,吓傻了周围人,好事者惊呼为“三百娃”,在方圆都摇了铃。当初,我婆一听彩礼这个数吓得都打退堂鼓了,可是,爷爷死活不同意,他执意要给弟弟娶回这个媳妇。他知道,四爷人实诚,三十大几了还是光棍一条,这个机会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硬是想办法凑够了礼钱,娶回我四婆。

  外人只知道我爷爷他挣得多,不知他花得也不少。如果他用给兄弟姊妹的那些钱铸个“金马驹”,也许真能有一个。那样以来,弟弟们就娶不了媳妇,也就成不了家,妹妹就没有像样的嫁妆,就没有在婆家的立足之本。依我爷的个性,打死他也不会这样做的,所以,我家的“金马驹”就变成了我三爷四爷的家,变成了我姑婆后半生的幸福。

  现在,周围人还那样说,也是有原因的。

  XX年,爷爷病重,弟弟刚出生,我上小学。那一年,父亲三十左右,那一年,他让周围人刮目相看,让爷爷临终前住上新庄子。

  父亲是爷爷的独子,是爷爷四十多岁才有的老生儿,是爷爷一生最大的财富。对爷爷来说,父亲就是他的宝贝,怎么宠都不会觉得过分。挑水时,七八岁的父亲还在爷爷的肩上坐着。看着这样惯他的老生儿,周围就起了闲话,都说爷爷聪明一世,老了老了糊涂了。爷爷病重后,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宠大的儿子身上,等着为他们的.闲话找证据。这时已长大成人的父亲,他坚强站起来了,站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站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

  左邻右舍中,我家是第一个离开大杂院住上新屋的,外人都以为我家有老底子,花爷爷的钱打的庄子。

  我清楚地记得,爷爷病重后,父亲就加快速度“打庄子”,他一定要让父亲临终前住进新屋。每天生产队一放工,他不回家吃饭,就直接去新庄子,挖土、打窑、垫院子。母亲收拾完家里的活计,便带着我们去给他送饭,给他打下手。那一段,全家人都在不停忙乎着,忙来了我们的新屋,忙来了爷爷的幸福,忙来了父亲的尊严!

  搬进新屋时,父亲整整瘦了一圈,那一双大眼,深陷着,腮边仿佛只剩下一张皮了。整个人,像老屋门前的那棵清瘦的楸树。值得安慰的是,我爷在新屋住了小半年,不带遗憾地走了……

  很长时间内,这件事成了村子的美谈,他们也都盼望自己的儿子能像我的父亲一样有出息,光宗耀祖。

  平时,村人只看见爷爷惯父亲,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爷爷不糊涂,他不光宠他的宝贝儿子,也用自己的方式教育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影响着他。

  XX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负担吃住,零花钱得自己掏。可是,钱从哪儿来呢?父母就商量着继续养猪养鸡,养猪的收入一家老小用,养鸡的收入供我上学。年年养猪,舍不得杀了犒劳自己,都卖给了收购站,换来二三百块钱,一家老小的花销,够整整一年的;年年养鸡,轻易也不吃个鸡蛋。不过,每年小鸡的头一个蛋我都能吃上。妈妈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法,小鸡的头蛋吃了孩子会聪明,所以,这个鸡蛋别人出多少钱她也不会卖,更舍不得自己吃,都留给吃,剩下的就拿到集市上换来我的生活费。可是,不明真相的村人以为我花的是爷爷留下的“硬货”。

  到了大弟娶媳妇时,父亲已经病了,轻度的脑溢血。病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右腿走路不太利索,可是,心里却留下了阴影,不久,他便把家里外一切事务交给了大弟和母亲。多年之后,我隐约感觉到,父亲当时那样做是有想法的,他想在离世前锻炼锻炼他的大儿子。那一段时间,也真是难为了大弟。当时,母亲已经年过五十,既要做地里活,又要照顾父亲,一天下来累得够呛,体力不能帮什么,只能帮他出主意。大弟也真是好样的,扛起了所有跑腿的活,没有给老父亲丢脸,就像当年的父亲一样。

  看到母亲和弟弟忙碌采购置办婚礼的景象,村里人又传开了,说有人看见母亲和弟弟经常到附近的一个硬货黑市转悠,交易爷爷留下的硬货。其实,我们家里辛苦经营果园已经近十年了。园子也没亏待我们,成了我们的“恩人”,为我们换回了一沓沓花花绿绿的钞票,帮助我们为大弟娶回了媳妇。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小弟考上了大学,二舅试探着问母亲:“姐,怎么办?供还是不供?”

  “怎能不供?我娃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当然要供!”母亲的话掷地有声,叮叮当当地在地上滚过,似乎能碾出一条道来。

  “那学费怎么来?他考的可是要花钱的美术专业啊!”二舅追问。

  “果园,咱不是还有果园吗?”她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点的迟疑。

  “你有多少出多少,剩下的我全包!”站在他们跟前的我响亮地给二舅也给了母亲一个承诺。平时离家远,帮不上什么忙,这是我唯一可以弥补遗憾的方式。

  母亲本来就把果园当作“宝贝”,把果子当作“孩子”。如今,儿子的学费在高高的树枝上挂着,她就更加精心呵护它了。春天,果花还是一颗小红豆,她就进园了,开始了园里第一项工作――掐花;秋天,果子都下完了,只剩下卸掉重负的果树,她还在地里不停地收拾杂草、捡拾树枝、狠刮腐烂,她要除掉果树周围的杂物,为这些“恩人”营造一个干干净净的生存空间,好让它们来年多结果子换回孩子的学费。大弟也一样很辛苦,地里的肥料,他一车车一锨锨地运送到树根底下;换钱的果子,他一担担一箱箱地担进窑库里,再转到果商的大车前……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地供完了二弟大学毕业。

  后来,大弟给家里也盖上了新房,母亲就跟着儿子住进了新房里,安享晚年……

  回望当年,爷爷不仅把他的“金马驹”分给了他的兄弟姐妹,而且把“软黄金”留给了他的后代们。勤劳善良、勇敢坚强的品质,就是爷爷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它永远流淌在后辈的血脉里,萦绕在他们的心头上……

  如今,如果有人再问:“你家有没有‘金马驹’?”,我是不会转身跑的,我会底气十足地告诉他:“我家有,不光有,还会世世代代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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