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散文：记忆的船队
悠悠古运河，轻轻的呼唤。我岁月尘埋的记忆，是你黄金般的容颜。
听到我们将去运河边采风的消息时，真是快要笑出了眼泪——那个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是何时变得那么陌生的？陌生得，要我带着相机而去。
恍惚间有一片薄雾袭来，记忆若隐若现。那流动的长河。却是其中褪之不去的一抹斑点……
每天下午，5点的时候。父亲会推着他的老掉牙的自行车，翻过那座窄窄的拱宸桥。桥边的栏杆很低，我总是不敢向下看，惟恐一看就掉下去。于是我就一直纳闷为什么那些卖菜的人可以安心地坐在栏杆上。就像我一直纳闷着的，桥下那么小的一艘破船怎么可以拖动那一队货船一样。
很喜欢那些船队。喜欢看它们高高的吃水线下面用仿宋体写着的汉字；喜欢看船顶永远飘着的鲜红的国旗；喜欢看如血的残阳中船舱里飘出的缕缕炊烟；喜欢看船头逆风站着的船员越过阳光，和伙伴们高声打招呼的样子。
总是觉得看不够，总是觉得想不懂，为什么这条古老的河流上航行的船队间有这么多的奥妙啊？
然而很快的，一切都变了。
运河边破烂的老房子，不知为什么，一夜之间都散了。河边总是围绕着穿着兰色衣服的人，一根根钢管竖起来，将我的视线封闭得严严实实。
觉得很惊恐，害怕那些美丽的船队，会随着这一切的到来而消逝不见。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那群破烂不堪的小木屋变成了坑坑洼洼的黄土地。被用于驾校的训练。柏油和沥青铺上来，把那条原来151电车行驶着的，总是颠簸的小路覆盖。
我转过头，不再看那片土地，怕有棱有角的事物刺伤我的眼睛。
再一次来到河边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正如之前我所说的，带着相机而来。
尽管曾经是在车中，从运河边经过，看到过了一些它的风景，然而重新地仔细观察，却还是没有的。
很惊人，不是吗？
那片被车轮碾得不成样子的土地又繁荣地滋长起了绿色的生命。美丽的木制的椅子，没有一点的不和谐。我沿着河边石雕的栏杆慢慢走来，看到栏杆的中间还有缆桩静静地矗立。两条久违了的麻绳，连接了一艘货船。抬眼望去，那是一列船队，它们卸完了货，正停在岸边。
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话？
当岸边的建筑改变了，当行走的人群改变了，当天空的颜色都改变了，这条流光溢彩古老河流上，仍是那不变的船队，慢慢地前进，安静而庄重。
从来都比较怕生，不会无缘无故地和别人讲话，觉得世界里有自己一个人就好，因为有记忆可以一起分享。
但是，很幸运，我居然可以和那里的船员们讲话！
那些我从小当作仙人一样，神秘的船员们。我可以听到他们用淳朴的声音，与城市的冷漠作交流。
他们说自己来自徐州。
他们说自己独自在船上，孩子没有随行。
他们说自己把货运完了就停在岸边休息。
他们说自己每次休息1小时左右。
他们说自己从这里到远方每次可能要1个月甚至更多。
他们说自己觉得运河的`水质变化很大。
他们说自己很诧异我们为什么双休日还要上课。
我清楚地看到，那条细细的吃水线下面，还有白色的油漆涂着仿宋体的汉字。船的顶上，还飘扬着不会褪色的五星红旗。那船舱的门上，还贴着白纸黑字的对联，以及在暗昧的黄昏中飘出的炊烟。
仍然是那样的古老，像是这条永不停息的运河一样，不会被污浊的现实所亵渎，只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璀璨，那样黄金一般的容颜。
很快天空下起雨来，雨滴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涟漪中映着太阳的脸，镏金的光华。船队悠悠地开动，穿过拱宸桥最中间的那个桥洞，装载着我快要散去的记忆，一点点向远方的未来驶去。
张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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