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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电影中的印象主义(2)

时间:2017-05-10 16:43:50 编导制作 我要投稿

《霸王别姬》电影中的印象主义

  第一个章节主要撰写童年主人公小豆子和小石头及其他小伙伴在北洋军阀时代在北京喜福成科班学艺的经历。因此我们姑且可以将这个章节名之曰“学艺篇”。正是因为影片《霸王别姬》在创作风格的本质上是非写实的,因此不可能象纪传体影片那样对主人公的人生历程进行写实主义式的照单全收。影片《霸王别姬》欲借对生命历程的写意性描述来状写人性的无奈和苍凉。诚然,结合特定主人公的经历,影片这样做在另外的意义上有可能被理解为是:渗透于生命历程中的灿烂与辉煌是如何归于毁灭。因此,选择好叙述的点,以点带面,带出影片所刻意追求的人生况味,从而透视出主人公们自幼年起就深切感知的生命的艰辛,并且在此基础上进行随意又适度的铺陈比兴,就成为影片先声夺人的必由之路。事实也正是如此。

  “学艺篇”分为三个小的段落,每个段落从叙事方面讲重点写一件事情,但是这具体的“一件事情”又不拘泥于仅仅是“一二三四”式地交代清楚,而是着重展示处于事件中心位置的人物在具体情境下的内心情境的真实外化。并且我们还发现,作家在“学艺篇”中所选取的三个事件都无一例外地处于少年主人公们最初的生命历程的转折点上,而且还是和程蝶衣(小豆子)的心路历程变化以及两位男主人公之间的人物关系的或鲜明或微妙的变化发展趋向紧紧地扭合在一起的。并且每一个事件又均有自身的起承转合(只是全没有像流水帐一样地一一道来),颇似生命体的起伏律动,有喘有息。这三个事件就象是三记重锤,敲击着小豆子嫩弱却又异常敏感的人性界面。它们是“小癞子之死”、“小豆子的性别转换”、“小豆子被张公公强暴”——我们以此深究下去会发现,其中每一个事件的高潮的到来并不是平铺直叙的,而是有铺垫、有积累、有过程展现的。而且,导演是用了十分有效的视听手段将这些铺垫、积累的过程渲染得各具特色,并且同影片中重要的造型元素即京剧的程式化表现手段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换句话讲,即如每段“唱儿”之前都会有一个独特的“过门儿”,令人难忘。

  比如在“小癞子之死”这一段里对小豆子几次因为背错了戏词而遭毒打的情景的渲染,对小癞子和小豆子两个孩子出逃前在戏班大门口遇见的民间孩子的风筝的强调,对于出逃后小豆子和小癞子所亲眼看到的戏园子里“盛世元音”的极为壮阔的场面气氛的营造和传达,以及在小癞子回戏班后临死前景深处出现的袅袅上升的炊烟的捕捉体现等等,无不既是视听元素的纪实性描述,又是蕴涵写意题旨的抽象化提炼,它们共同使这个段落的高潮——一个幼小生命的殇亡的到来显得既撼人心魄又具有着浓郁的悲剧性抒情意味。以及,包括在表现小癞子上吊的那个全景镜头里,镜头景深处放置的巨大的装饰性屏风的轰然倒地,都完全可以看作是这个段落的高潮的感情延宕,是导演视听语汇的重要一笔。

  在第二个分段落即“小豆子的性别转换”事件中,影片呈现出的这种写意性笔触依然峰头劲键。突出表现在小豆子改口那场戏里,可以说是将京剧的锣鼓点儿同电影的形象纪实表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了。专喝伶人血的戏园子经理那坤来科班为大太监张公公定戏,看中唱旦角的小豆子,要他试唱《思凡》,小豆子却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唱错了词儿,“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实际的戏曲《思凡》中的原戏词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在我们看来,虽然戏词错了,但是却说明到此时小豆子的性别自我指认还是正常的,恰恰正是后来的改变铸成了他一生的悲剧。

  可以说,影片《霸王别姬》的整个“学艺篇”的核心即是对小豆子的自我性别指认的被强制转换的概述。我们再看当小豆子说错了词以后小石头的表现:他采取了超常的举动,流着眼泪用烟袋锅猛杵小豆子的口腔,同时伴以恶狠狠的咒骂“我要你错!我要你错!”导演陈凯歌在表现这个极富震撼力的场面时,通过场面调度、人物表演、环境音响、京剧锣鼓点的戏剧性表现化的停顿等有效手段,让观众明显地感觉到此时此刻人物心情的锣鼓点的存在,感觉到这个段落是在类似京剧表现方法的节奏气氛中完成的,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又余味绵长。同时其内里所蕴涵的人性的扭曲又是显得异常残忍非凡。

  至于在第三个段落中体现出来的生命的苍凉感和无奈意味更是清晰可感。我们在这里还想再着重提及的是在这个段落的结尾处即高潮过后的回落部分。小豆子被张公公强暴之后失神似地步出府宅。早等在门外的小石头跑过来追问。小豆子不语,默默前行。在角楼城根处,小豆子拣拾了一个弃婴。同行的关师傅因“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的宿命主张而劝小豆子放回孩子。小豆子不听。在这里,电影视听手段的运用既是叙事的,又是深沉写意的,摄影师在电影造型方面的把握也更多的是从揭示戏剧性情境的内在张力上入手,在影调的控制和镜头构图的选择上精心突出体现了苍凉凝重的段落及影片主题。

  以上三个段落或曰三个事件组合在一起,又构成一种层层递进的关系,一步一步将小豆子置于非此即彼的转换境地。他“成为了一个女人”。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学艺篇”也结束了。至此,影片中第一个章节结尾出现的那个师徒众人端坐合影的场面也便富有了别样的浓重的双关涵义——既暗示了主人公小豆子性别指认的完成确立,又预示了主人公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悲剧性格局。

  从影片整体的写意风格来讲,这也使得影片的第二章“从艺篇”或曰“炼艺篇”)有可能省却大量的交代性叙述,而专注于浓墨铺陈于人性新的展演。饶有意味的是,如同人体器官的和谐对称,影片的这一个章节里同样也安排了三个主要事件,具体讲即是围绕着程蝶衣与段小楼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关系的发展变化的三起三落来结构成篇。“炼艺”是背景,前景还是人性的展演、人性间及人性的自我冲突以及深刻的人的灵魂剖析,这使得三个事件的核心仍然是生命性灵的写意抒发——其一是由于京城花满楼的头牌妓菊仙的出现而引起的兄弟之间的“反目”。在这个小段落里,导演的表现手法很具有“板眼”性,带锣鼓点式的节奏感很强,但是结合影片的整体写意风格却又不显得造作生硬;其二是由于兄弟俩分手以后因为段小楼不忍于日伪军、在戏园子后台用茶壶砸了坏蛋的脑袋而被逮,遂引出了“营救段小楼”的段落高潮。在这一段影片进程中比较感人的一场戏当属兄弟俩的恩师关师傅得知兄弟不睦而痛斥二人的情节。这场戏从场面调度、环境布置及道具设置如戏装的摆放位置安排到台词的撰写和演说都含有相当的写意性质;其三是当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程蝶衣却因曾在日伪时期因搭救段小楼而给日本军曹唱过堂会而获“汉奸罪”被逮,对称式地引出了“营救程蝶衣”的小高潮。在这个事件的过程中有一场“法庭”戏颇具功力。这场戏场面内在的动作性极强,人性间的冲突剑拔弩张,令人屏息静气,罢于歇目。导演在此有意地用了几个程蝶衣的脑背的特写镜头,写意式地将这场本来戏剧性和叙事性都极强的情节戏从单纯的情节交代中间离了出来,获得了超越于情节悬念的心理效果。

  以此看来,影片第二个章节所着重关注的仍然是人性的诗情展露,依然是用写意的笔触来抒发人情练达基础之上的生命感味。导演主要做的依然不是只让观众看故事,而是想方设法引领观众透过事态的帷幕去深味主人公多舛至极的生命历程。

  这样的电影写作风格同样贯穿在影片《霸王别姬》的最后一个章节“殉艺篇”里。导演陈凯歌在这一章里依然是通过对三个主要事件的叙述来进行他惯常的写意性的诗情抒发,只是具体的抒发的侧重点有所不同罢了。从年代背景上看,影片的第一个章节发生背景是本世纪二十年代,第二个章节发生背景是在本世纪三四十年代,而第三个章节则是展开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因此,这第三个章节的一开头便与主人公程蝶衣同旧的历史时代作别有关,是谓“戒毒”。这个小的段落中导演写情抒意的重点在于状写程蝶衣自身的“人本的复归”。具体讲即是他对母性的呼唤。我们还清晰记得程蝶衣毒瘾发作、段小楼死命拽住他而他又死命挣脱的那场戏中,待程蝶衣精疲力尽说道“我冷,我冷”时,菊仙先是惊讶后又理解继而充满温情地将程蝶衣搂在自己怀中,镜头拍得仿佛极客观冷静,但是却又极令人怅然;第二个出现的“小”的事件是兄弟之间的再次“反目”,起因在程蝶衣看来恰如前因,依然是因为段小楼在关键时刻的主动退逃。

  我们发现这种因兄弟间性格的迥异而从一开始就蕴涵着的个性间的冲突恰恰是主人公们在生命归属的基本问题上的主观认识冲突,同时还是他们各自生命历程中人性的自我冲突。程蝶衣要“从一而终”,而段小楼却指责他“不疯魔不成活”,当镜头再次切入屋内时,京剧的过门再次响起,伴随着如歌的腔板,程蝶衣有如出场亮相一般慢身回头。导演在这里使用的笔法是写意性的,但是却获得了巨大的艺术真实——人性展示的情感真实;这一章节里的最后一个事件是“菊仙之死”,然而导演极力铺陈的却是这个事件中的必须场面(借用戏剧写作术语,指使得戏剧性高潮的到来不仅必须而且变得唯一的那个场面),即“太庙公审程蝶衣段小楼”。在这个场面里,火光作为一个夺人眼目的突出的影像造型元素一直被用作是一个重要的视觉元素而被放置在几乎所有镜头的最前方,也就是说观众始终是透过烈焰来审视这场批斗的。这不仅造成了一种现场参与的淋漓之感,更使得导演的欲图要写意性地表现生命的惨烈和命运的苍凉无奈的主旨变成为活生生的银幕现实并以此作为根基直抵观众的心灵深处。

  总之,影片 《霸王别姬》总体上是由三个大的章节又九个分中心事件形成了全片的总体结构和叙述框架,通过状写一对从小相濡以沫但是却为环境和世态的异化而走上了不同的生命命途的结发弟兄——他们都投身于古老的京剧艺术,但是双方对自身所从事的事业的认知却大相径庭——从而升发影片的叙述主题和人文内涵。影片的背景是灿烂之极的京剧艺术,两位男主人公和京剧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引发了他们之间的难断泾渭的情感纠葛;影片进行大写意的出发点恰恰是这种虽然畸形但是却正反映了相当程度的人性的真实的情感纠葛,重点落墨于人性的深层解剖和探研。并且,正是由于影片在具体的段落结构方式上借鉴了戏剧化的表现手段,造成影片无论在影像造型还是在情感氛围的营造方面的跌宕起伏的鲜明的韵律感及至生命的律动之感,使得影片《霸王别姬》在借鉴京剧《霸王别姬》的艺术生命形态的同时自身的结构本身也具有了暗示生命历程的本体象征意味。不仅如此,影片《霸王别姬》因为主要的叙述对象是京剧艺人的个人生活及其命运的沉浮,因而也就先天地具备了如同京剧的程式化表现方式一般的写意品格——影片的编导十分精巧并且完美地利用了这一点,这更加使得影片在自身结构生成方式上具备了一种近乎音韵性质的节奏美,铿锵有力,真正实现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主题的银幕呈现,人物情感的真实性和影片叙述的非现实性获得了圆满的电影化的和谐统一。

  影片《霸王别姬》的创作实践充分说明,电影时空依然存在着无限的表现性天地。电影不独为传统现实主义式的封闭式故事结构所占据。《霸王别姬》的印象主义写作风格的成功实践不仅说明电影在风格化写作领域还有极强极有力的充实空间,同时也再一次证明第五代创作群落的群体化的印象主义的电影艺术创作风格在他(她)们的个人化的电影写作中依然顽强地占据着主导地位。

  影片《霸王别姬》展现了电影自身独有的假定性魅力——并在此基础之上向我们充满诱惑地昭示了这样的可能性:即电影在本质上也同样是假定性的。叙事还仅仅是电影的表面。总有一天,电影将彻底地冲破所谓“真实纪录”的纯客观化了的、然而又是被误读了的所谓的“本体”的羁绊的重重阻障,进入到真正符合生命本体规律的、又是充满了人类普遍情感的、具备精神力量内涵的艺术能量的释放天地里。在那里,《霸王别姬》已然就位,正煽动诗意的翅膀,召唤我们再一次进行充满诗意的想象和恣情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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