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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气散文

时间:2021-06-14 19:07:55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臭气散文

  我多大年纪了?这是我小时候常想的事儿。在过年的那一天,自己的年龄就会发生一次变数,我站在同龄人身旁,会有意无意的和别人比比身高。当有人比我矮小,我会笑他,笑他发育不正常,同时会自夸一番。当另一个人比我高时,我也会笑他,笑他发育不正常,虽然这次的笑没有先前的自然,然而我还是会自夸一番。

臭气散文

  如果不是说,家境跌坡致使自己不得不漂泊,我也不会想起小时候的那段有趣事。是啊,在无知的时候,总会做出无知的行为,特别是在顿悟的年光里,这种无知显然易见。然而都是过去的事了,也就没有太多去想,毕竟这种微妙却又显然的事只有我自己清楚吧。

  当我回想时,我记得那是一个人,我确信,他是属猫的。他时常这样对我说,不带任何开玩笑的表情和语气,他说:我是属猫的。我在他这样自然的表情和语气下,也就装做自然的相信。

  我在一家电子工厂里做普工,和一位同做事的舒齐佳在沉默着,没有话。冷天,门口走来一男子,这是我第一天见到这位属猫的“仁兄”,他长得实在是很老实,脸、嘴巴、眼睛和眉毛,还有那好些根发白的头发,都是那样的让人感觉到憨实,我和舒齐佳同样是这么觉得的。我们的眼光果真没出错,他一说话我就有些想笑了,他带着浓浓的乡音,掺着所谓的普通话,说着我们半懂不懂的话。

  他向舒齐佳打听完工作的详情,便慢慢的走了出去。我和舒齐佳对眼,两人都笑了。舒齐佳说:“这么大岁数了,还来这打工。”

  “看他样子有点憨,你觉得呢?”我问。

  “估计是个憨子,看这样子都有三十了,还进电子厂,能挣几个钱,我看是没有老婆没有爹娘的憨子。”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第二天,来到车间,熟悉的舒齐佳在做熟悉的工作,然而旁边多出一个人来,是那个“憨子”。我走近,他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张憨实的笑脸,牙齿是黄色的,我想是没有刷过。我回报以斜嘴的微笑,自我表示可以接受这位新来的同事。

  他做起事来实在是很笨拙,很难领会,这让我和舒齐佳对他有些不悦。特别是他那股浓郁的臭气,口里的烟臭和身体上的肮臭,让我对他的接受很快消去了,我感到嫌厌,确实,舒齐佳同我一样嫌厌。

  我和舒齐佳总是会在食堂的饭桌上,公用的厕所间,还有他不在的场合里谈论或是批评他,批评他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很臭,一股股重重的烟臭和好似几年没洗过澡的臭,两者夹杂在一起的臭气,入鼻即刻想作呕。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折磨啊,看吧,平时上班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每天吸入这种作呕的臭气,我想自己是会得重病的。然而我依然是活得好好的,他身体上的这种臭气,让我平日里死板的脸色顿时变得活色起来,虽然那是恶心的活色。当然啦,我又不是全处于被动,一旦他经过我身边或是向我说话,我都会尽力的屏住呼吸和嘴巴,这是多么必要的啊,仿佛没有屏住鼻子和嘴巴,就是失掉了许些天来的养身。然而他坐在我对面,打个喷嚏或是呼出一口长气,我是防不着的,这是十分苦恼的。

  我一直没有跟他说这样的臭气,这是我所谓的“君子道”吧。对一个人最基本的尊重,就是不说出他的缺点不致使难堪。但是人总会在苦中寻找出乐子的,很快我和舒齐佳在他身上发现了另一面“好玩”的乐趣,同时也吸引了别的车间的人来参与这样的乐趣,在这样的.乐趣中,他获得了我们对他的称号:二哥。原因是他真的很二。

  我们总爱和他讲话,个别爱玩笑的人会费心的引入二哥走入验证二的圈套,惹发一阵好笑。二哥他也笑了,他说他真是属猫的。

  “我是属猫的啊,你们不知道属猫的吗?”二哥十分认真的问。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呵呵。”我是这样回答的。

  “二哥,那你几年生的?”

  “我八三年生的啊。”

  我们只是轻笑了一会,八三年,算来也有三十岁了。我们不是笑他属猫的,而是轻笑他的岁数,那有好些根的白发。我不知道为何笑,我虽然是有些同情,然而大家都表示嘲笑了,我也就跟着笑。

  很长时间来,大家虽然逗他,会得到好笑的乐趣,然而他身上的臭气,依然改变不了大家对他的嫌厌。他坐过的凳子,是没有人再去坐下的。他使用过的机子,是没有人去用的。他吃饭的周围,是没有人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觉到这样显然的状况,之后当我看到他依然是那样“憨笑”时,我的答案是他压根儿就不会觉得自己身上有这样的臭气。

  之后舒齐佳走了,工作区域就剩下我和二哥,少了许多欢乐,欢乐是多么需要来分享的啊。而当我们俩的时候,竟开始沉默,毕竟有多妙的取笑,也只是我一人笑,所以我颇为清净了些。在清静的时间,那股臭气又是袭来,我皱着眉,嫌厌。

  我提到另一个车间,那是在我们车间的对面,那里是二哥一直以来的向往地。二哥他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然而当他知道对面车间里有三十个人,女孩子就有二十六个,他的目标确定了。他常对我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工资,就这点工资有什么用,我是为了来找女朋友的,呵呵。”

  “找女朋友?”我笑着问。

  “是啊,不然我在这里做有什么用,就这点工资,我还不如去火车修铁路,如果没有找到,那我就辞工,找到的话,就在这安个家,两个人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二哥的脸笑的成了一团花。

  我颇为感兴趣,也同样想到另外一点,若是二哥没有找到走了,那我岂不是没有一点欢笑了?要知道,上班已经够累了,连一点欢笑都没有那不更痛苦啊。出于这样的想法,我安慰地说:“就算没有找到也不应该辞工嘛,做哪个事不都一样,在这多好,转眼就能看见那么多美女,多呆些年,就会有声誉,里面的人现在都夸你老实勤快能干呢。”

  “是真的吗?谁啊?哪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每个女孩子都夸你,所以你要更加勤快点嘛,女孩子家要产品,你就主动搬过去给她,要下楼提水,你就跟下去给提上来嘛。”

  二哥腼腆似的笑了,我感到自身的口才有所提高,自豪的笑了。二哥果然听我的,提水、搬产品,勤快的很,这给我和那车间里的人提升了许多欢笑点。我更加自豪自己的打造力。

  有一天,二哥心情黯淡,他说:“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回家串电子,睡觉。上班,下班,回家串电子,睡觉。无聊孤单的很啊。”

  我听后,笑着问:“回家还要串电子?你不串就是了。”

  二哥叹了口气,说:“不串,我妈会骂我的,不做事,不能吃饭。”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到这人都三十了,居然还能受到如此童真的待遇,不愧是二哥。

  二哥接着说:“回家要带我弟弟的小孩,不带他们都骂我,真是孤单的很啊。”

  “你弟弟还骂你?”我惊讶的问道。

  “他们都骂我,说我傻,不给我饭吃,你觉得我傻吗?”二哥看向我的脸,问着。

  “不傻,只是老实了点。”我当然不能说他傻,这大概是“君子道”的缘故。

  “那你觉得我能在这里找到女朋友吗?”二哥认真的问。

  我看向二哥,没有立马回答,显然我已经烦厌我自己这种无休止的欺骗了,是啊,一种同情油然而生,这也迫于我自身的原因,当时也实在是没有去取笑他人的心情。

  半会儿,我说:“其实你打了这么多年的工,也挣了很多钱吧,少说应该存了十来万吧。还不如在家里相个亲稳当些。”

  “十万块钱全被我弟弟借去了。他前年娶了个好漂亮的女孩子,花了十几万呢。”二哥比较自豪的说,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自豪,比我还自豪。我想那是因为他弟弟的光亮同照在他的身上吧。

  而我对这件事更加惊讶了,十万块全给借了,那自己的老婆本呢?我表示怀疑,然而看到二哥那无法让人去怀疑的“憨相”,让我信了。他接着自豪的对我说:“我弟弟长的很帅的,我弟媳又是那么的漂亮,真的是很漂亮的。我要找个比我弟媳还要漂亮的女孩子,不然我这个当大哥的多没面子啊,呵呵。”

  “你还是找个一般的,能过日子的就算了,你看你这身破烂的衣服,找你弟弟还些钱,把你那些这些老土旧破的衣服全扔了,去买些帅气的干净的。”我说。

  “这些衣服是我弟弟的,怎么可以扔,扔了不骂死我。”二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舍的说道。

  我第一反应是,这个人是没得救了,好比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我笑着摇了摇头,那份同情渐渐收了回来,继续干着我的活,想着他再怎样也不干自己的事,颇为心烦的是,浪费了半天的口舌。

  这几天,我似乎对二哥不再抱有取笑的热情了,也许是因为他自身的境况,让我或多或少有些怜情吧。然而对面的那个车间是沉静不下去了,有好几次笑嘻嘻的跑来对我和二哥说:“今天你们有什么活动啊,哈哈。”

  我淡淡的微笑,二哥低着头腼腆式的轻笑。来的几个人也都无趣的走开了,二哥也不再怎么和我说话了,似乎是感觉到我心情不太好。有几次我抱着对待常人的语气同二哥说话,但结果是滑稽的,二哥依然保持着他那“憨相”式思维,足够的憨,这让我对他更加的看低了。

  对面车间的欢乐,就像是被我发动的火车,我没有去驾驶位,就无法停下来了。我显然和那些人分离关系了,这种关系虽然都是笑友,但一个是取笑者,一个是退役的取笑者。我不知道二哥他有没有发觉这种微妙而显然的情况,他依然在给那帮取笑者搬产品,提水。几个男孩子同我以前一样,接替了我的驾驶位,嘲弄起了他,但是他们的驾驶手法,是我不曾有过的。

  我看到二哥经常走进那车间,几个男的在摸着他的笑脸,在拍打着他闪躲的脑袋,在踢着他蹦跳的身体。二哥是觉得开玩笑,这点我看的出来,二哥他能在那车间取得女孩们的芳心吗?这点我也能看的出来,不能。一个被耍成一只猴子,按他的体型,算是一只狗熊的人,怎么会取得女孩们的芳心呢,我想他是取得了笑,一种嘲笑吧。我感到奇怪,那帮人和二哥凑得那么近,就没有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臭气吗,那臭气是多么的作呕啊,不过我即刻明白,看到他们笑的使那张和我之前有一比的嘴巴时,我想他们和我一样,在欢笑中,短暂的忽略了那股臭气。

  二哥回到车间,看到我死板的脸,相比对面车间里的气氛,这时变得异样平静。二哥还是开口了,他说:“里面的人都在笑我,呵呵。”

  “你都知道,还在跟他们玩近啊。”我带些责怨的语气说。

  “里面的女孩看到我就笑了,她们肯定是觉得我这个人幽默,好玩。你说,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我这样的啊?”

  我呆了半会,大笑了起来,这是我好久没在他身上取得的好笑,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我又变成了取笑者。我说:“是的,是的,女孩子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二哥嘿嘿的笑了,腼腆式的,低头轻笑的。

  车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对面车间里的人,四个男孩全来了,他们的脸因想掩藏大笑而扭曲的通红,然而还是笑嘻嘻的同我点了点头。他们走到二哥身旁,二哥正在做着事,他们手里拿起一瓶冰红茶饮料,细看去,我确认那不是真的饮料,从那四人的表情看,那是四人的尿液,黄褐色的。

  其中一个男的笑着说:“二哥,瞧,我给你买饮料了。”

  二哥回头看,竟然没有看出什么来,但他看向四人的表情,没有去接。疑惑的问道:“给我买的?你们肯定是耍我,要是我喝了,你们肯定要我赔你们的钱。”

  四人再一次强忍住大笑,那人接着说:“算了,不开玩笑了,这是我们里面一个女孩子叫我拿过来给你喝的,人家可是对你有点意思哦。”

  二哥高兴的问道:“真的呀?是谁啊?叫什么名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喝了再告诉你。”

  二哥接过装满尿夜的饮料瓶,我没有开口,我看到那四人向我投来的兴奋,仿佛我也是同伙一样,加入到这取笑的行列。我闻到一股臭气,那是二哥张嘴准备要喝的臭气,烟臭和体臭相掺的臭气。

  他喝下了。

  几天后,车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对边本是二哥的位置,现在是空荡荡的,我突然想到二哥常跟我说的话:“我很孤单啊。”我想这种孤单已经潜入到我冰裂的心隙上了。我竟然闻到一股臭气,我确定这不再是烟臭和体臭相掺的臭气,这臭气竟然在这孤单里从那冰裂的心隙中腾起,犹如一缕黑烟,飘渺而又显然。

  这是我最后一天看到二哥,他写完辞职单,来到我身旁,和我随便说了几句闲话,我颇为愧疚,然而这是我不能表达出来的。我半响才颤颤地问他:“你是属什么的?”

  他依然是“憨相”般的认真回答:“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我是属猫的,你不信吗?”

  我说我信。

  过后二哥要走了,转过身,他依然是穿着那身老土颇旧的衣服,我不再去在意这身他人套在他身上的锁链。我尽力深吸一口气,那一股烟臭和体臭相掺的臭气久违的扑进我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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