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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我舅散文

时间:2021-06-06 16:05:21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亲亲我舅散文

  母亲在医院昏迷的时刻,我们没想到,已经是年迈的舅舅,乘坐晚辈的车,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医院,他在母亲的病床边深情地喊着:“姐姐,我是您兄弟啊,您睁开眼看看,我来看您了……”热切的呼唤,却唤不醒昏迷中的母亲。母亲的眼角在流淌着泪,舅舅眼里也噙着泪,凝望着昏迷中的母亲。那一刻,母亲心里或许有感应,感觉到她那个最放心不下的弟弟就在自己的身边,亲人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一个是在生命的垂危时刻,濒临死亡边缘;一个纵有千言万语,却无处倾诉。“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阴云如帷幕团团地笼罩在舅舅那清癯的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亲亲我舅散文

  母亲去世了,在母亲的棺柩即将入土的那一刻,舅舅又乘车匆匆赶到了母亲的坟地,拖着孱弱的身子,忙碌在母亲的葬礼上。舅舅年轻时曾经在村里给人看墓地风水,只是因为年事已高,近些年才洗手不干了。舅舅指挥着母亲的棺柩入了土,看着棺柩上添上了第一锨土,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悄然抹着眼泪,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等我们姊妹从悲痛中转过神来,再找舅舅,已经没了踪影。后来,接到了舅舅打来的电话,他已经回到了家中。

  舅舅在人世间少了一位亲姐姐,世上仅存的姊妹俩已经剩下舅舅孤身一人了。我们可以想象出,在这个不眠之夜,舅舅此时的心情一定是哀痛欲绝。此时的舅舅,晚上躺在床上,内心会起伏不定,对往事的回忆,一下子如闪电般从他心头掠过,同时唤醒了十分猛烈和尖锐的痛苦,就像已经结疤的伤口又被揭开一样……

  同样是在这个不眠之夜,关于舅舅的往事,是定格在我记忆深处的画面,浓郁而醒目……

  自打我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姥姥的面。在我的印象中,年轻的舅舅总是和年迈的姥爷在一起。姥爷是高高的身材,身上总是穿着一个长衫,头顶上戴着一个半圆西瓜形状的帽子,脸上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慈眉善目的像个老太太,又像是电影中看到的账房先生的模样。舅舅白白净净的,瘦瘦的身材,文文弱弱的样子,舅舅和母亲姊妹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也是姥爷家中唯一的男孩。但是姥姥在生下了舅舅后不久,抛下舅舅和姥爷去世了。给姥爷家留下了一个后代,舅舅跟着姥爷和母亲的姊妹们一起生活。后来,母亲和几个姨陆续嫁出了村子,家里留下了姥爷和舅舅两个孤寡男人,守着满目凄凉的家。

  姥爷所在的村子处于城市的郊区。如今已经融进了城市中。可在过去,却处在城市的边隅,公交车只是行驶到城市的边缘,对坎坷不平的远方道路望而生畏,长途车在刚刚出市的姥爷村子风驰电掣般疾速而过。于是,姥爷的村子成了被客车遗忘的角落,每次去姥爷家,都要步行一段艰难的路程。

  每到八月十五来临的时候,母亲总会用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白面蒸上一大锅的糖饼,热腾腾的糖饼蒸好后,拿出几个,放在篮子里,让我们给姥爷和舅舅送去。而这时,也是我们急切地要往姥爷家去的时刻,无论姥爷家的路多么遥远,多么难走,我们迫切的心早已经飞到了姥爷的家中,因为,八月十五,正是枣儿成熟的季节,姥爷家里几棵有诱惑力的枣树在勾引着我们的心。

  大清早,我和姐姐被母亲早早唤醒,提着给姥爷送糖饼的篮子,坐上公交车,坐到远离姥爷家还有五、六里路的城市边缘下了车,开始了漫长的步行路。这是一条古老的309国道,属于交通要道,过往的车流很多。可狭窄的公路,由于年久失修,本来是柏油的马路,被碾压的泛起了渣滓的泥浆,又经风雪的侵蚀,如同老年人脸上的皱纹一般,沟沟壑壑,坎坷不平,载满了日月的沧桑。当我们走在这条马路上,既要注意来往的车辆,赶紧躲避着咆哮而来的车辆,还要注意脚下磕磕绊绊的石头。刚刚下完雨的路面,路上到处是泥巴,走上一段路,鞋上裤腿上就沾满泥浆,我和姐姐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泥泞不堪的马路中间深浅不一的烂泥里,还夹杂着马车轱辘的深深痕迹。道路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泥坑,脚在泥洼里拔不出来,把姐姐急得都哭了,焦虑的心情都恨不得长上翅膀飞过去这段泥泞的路。走过艰难的一段路,我们心情好起来,看着路两旁的绿油油的树木,鲜艳开放的野花。偶尔几只小鸟,在草树上扑动几下,聆听着发出悦耳的唧啾声,一路采摘着野花,嘴里哼着小曲,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尤其是看到快到姥爷村子的漳河大桥,立刻欢呼雀跃起来,芬芳的心情就在绵雨积成的泥泞马路尽头展露出头来。

  我们来到了姥爷家村子。在村子里一片红砖绿瓦中,最刺眼的一处低矮的土院子就是姥爷的家。说它是院子,其实是只有半截土坯垒起来的围墙,连院门都没有,舅舅听说我们来了,兴奋地在墙外迎接着我们,把我们迎进那低矮的土屋中,慌忙给我们倒水,嘘寒问暖,姥爷也高兴地眯着眼,问候着家里的情况,嘱咐舅舅给我们做些好吃的。于是,满院子都是舅舅忙碌的身影,一会跑到邻居家借来几个鸡蛋,一会跑到厨房里忙活着,勤快的舅舅在家中堪比一个家庭主妇,有着女人般的温情柔肠心。

  姥爷的院子里满眼是松软软的黄土地,家里也很破落,东西两间对峙的低矮土房子,东屋居室里的土炕连着灶火占了半间屋子,门中央有一个八仙桌,两把椅子,在屋子的角落堆放着一个大缸,一个既放菜板又堆放着米罐的床,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屋顶上黑黝黝的横梁,土打起的墙上,被爱洁净的舅舅贴满了报纸和花花绿绿的画报,陈旧的被褥整齐地叠放在炕上的角落里,几只苟且残喘的飞虫不甘心在屋子上空游荡着,空荡荡的屋子让人凄凉酸楚。在对面的西屋里,靠墙的地方横亘着一个硕大的棺材,那是姥爷给自己准备的养老棺木,胆小的我们很少进入西屋的,那瘆人的棺材太醒目了,看了心惊肉跳,而院子里耸立着的几棵枣树,才是舅舅家的的妙趣所在。

  在姥爷院子里的几棵枣树,像几只极大的母鸡,张着慈善的双翼,把院子前方的空地覆盖了起来,直挺挺的身子,向天空伸长着,密密丛丛绿色叶子把院子遮掩的绿荫一片,微风吹来,浓密的树叶在枝条上微微摆动,怎么也藏不住那一粒粒的枣儿,树枝上夹着夭夭灼灼的枣儿,硕果累累盈满树,颗颗株株果压枝,熟透的枣儿,红彤彤地在太阳下闪着耀眼的光彩,在树上好似朵朵的火焰;青涩的枣儿,青皮带绿,在映日下显着丹姿,像宝石一样闪着光;还有正在长熟的枣儿,花盈盈的颜色,仿佛点点金色的彩霞,黄灿灿地在树上泛出缕缕的彩色薄光,我们贪婪地望着树上的枣儿,逗引着我们涎沫欲滴,舅舅走了过来,说道:“有的熟透的枣儿被村子里的孩子们偷着吃了,有的被雨打成烂浆枣儿了,还给你们剩着些好枣儿呢,专等着你们来给你们呢!”

  听了舅舅的话,我们顿时有了兴趣,迫不及待地吃完了舅舅给我们做好的中午饭。吃完饭,舅舅找来一个长竹竿,领着我们来到枣树下,用竹竿敲打着枣树上枣儿,那一株株枣儿,在舅舅有力地敲打下,纷纷落下树枝,滚滚落落洒满一地,我们忙在枣树下弯腰捡着跌落在树下的枣儿,用小手擦一下,急切地塞在嘴里咬一口,嘎巴脆甜的小枣,咬在嘴里,甜丝丝的满嘴生津,那蜜一般甜水瞬间沁入心脾,芳香在心底弥漫开来……舅舅忙的满头大汗,拿着竹竿左右敲打,最后,干脆把竹竿丢弃了,用脚使劲揣着枣树下部的树干,随着树的摇摆,树枝上的小枣,在摇晃中猝然脱落树枝,像珠子一样,在空中飞舞着,然后落在地下,星星点点落满地都是,我们兴奋地随着滚落的枣儿来回跑着,不一会儿,捡了一大盆子,盆子盛满了,又拿来篮子倒在篮子里,然后接着捡,整整一下午时间,忙碌在枣树下,收获了满满一大篮子红枣儿,心中泛起快乐的波纹。

  到了回家的.时刻,舅舅帮着我们提着满篮子的红枣儿,把我们送到村边的马路上,然后,一再嘱咐我们要路上注意安全,挥手和我们告别,看着我们的身影远去才转身回家……

  回到家中,我们把从姥爷家里拿回来的红枣儿分给家里的亲戚们,剩下的我们吃够了,母亲把它晾干,成了没有水分的干皮枣,等到过年的时候,把那些枣儿和红小豆煮在一起,打弄成枣馅,做成了豆包,整个年中,枣儿甜蜜的味儿灌满了心头。

  每到八月十五前夕,到姥爷家摘枣,成了我们姊妹雷打不动的信念,母亲会让我们带上给姥爷和舅舅准备的中秋糖饼,让我们给姥爷送去,而从姥爷家中,提回来的则是满满一篮子的红枣儿。亲情是绵延的,是互相缠绵的牵肠挂肚,是母亲送给姥爷舅舅的糖饼,咬一口,甜蜜他们在心;是姥爷回赠给我们的蜜枣儿,咀嚼在嘴里,芬芳在我们心头。

  后来,八十九岁的姥爷寿终正寝。偌大的家中只剩下舅舅孑然一身,在生活的底层苦苦地挣扎着,守着凄凉的大院子,孤零零地生活着。舅舅弱不禁风的身体,干农活是难以支撑的,幸好他肚里有点墨水,在大队一直干着会计,因为舅舅的为人很好,乡亲们也经常周济着这个村子里的老光棍,平常家里经常是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不断,还有热心的村民不断给舅舅介绍对象,村民们的温情,暖热了舅舅孤寂的心灵。

  自从姥爷去世后,舅舅更是成了母亲心头的牵挂。没事的时候,总是听到母亲唠叨:“该去看看你舅舅了,他一个人多么孤单啊?”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早早给我们准备好东西,八月十五的白面糖饼也被市面卖的高档月饼所代替,母亲细心地整理好给舅舅的礼物,放在篮子里,让我们赶快给舅舅送去。随着私家车进入我们的家庭,在每年舅舅家会的时候,母亲都要随着我们回到舅舅家中,在舅舅家,和来串门的老一辈的大娘大婶们坐在一起唠嗑,让大家给舅舅介绍女人,好让舅舅有个温馨的家庭。可母亲的愿望最终没能如愿以偿,也许是舅舅的性格太木呐,也许是盐碱地的村子太苦了,或许是舅舅家太穷了,始终没有一个女人走进舅舅的家中。舅舅一直是形单影只,孤苦伶仃。

  我们姊妹们也在时刻惦记着这个唯一的孤寡舅舅。记得有一年夏季的时候,大家团聚在一起,不知谁提议:“咱去舅舅家看看咱舅舅吧?”于是,一呼百应,爱人开着大客车,拉上经常不出门、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舅舅的老母亲,一大家子二十几口子人,兴高采烈地来到了舅舅家中,满村子的人都是诧异的目光,因为舅舅家平日里很少来这么多人的,又都是穿着时尚的城里人,更让人惊讶了。当村子里的老人看到了母亲,知道是舅舅家来的城里的亲戚,忙着跑到舅舅家中去报信。舅舅慌忙地迎了出来,满脸温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忙着拉着孩子们的手,把我们迎进家中,舅舅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孩子们更是新奇地跑到枣树下,枣花正在开着黄嫩嫩、绿油油的小花,亮晶晶的小花,蒙着金色的阳光,吐蕊怒放,满树的朵朵黄花开得绚丽烂漫,小巧、玲珑、娇嫩、好像一些鸡雏,在微风中扑动着,显得亲切可爱,在枣树下,氤氲着枣花的芳香,清香心脑。

  “多美啊……”城里的孩子没见过枣花,几个孩子新奇地看着满树的枣花,摘下一朵在鼻子下嗅闻着,调皮的小外甥更是如猴子般爬上了树上,俏皮的小脑袋,在烂漫的花丛中天真地露着笑脸。树干一阵晃动,花朵承不住风力了,花瓣受到搔痒,嬉笑着跌落到树下。舅舅也不恼,笑眯眯地说道:“玩吧,玩吧,在城里你们看不到这花的。”大外甥手持相机,在枣花烂漫的枣树下,我们和舅舅一起拍下了全家福,舅舅温馨的笑容,定格在了我们大家庭中。

  舅舅家的枣树,和舅舅一起在经历着岁月的变幻。孤身一人的舅舅,迫切希望有个亲人能依偎在自己的身边,就像耸立在院子里的枣树,渴望见到阳光沐浴一样,可怜的枣树却在遭受着和舅舅一样的悲惨命运,舅舅家前面的空荡地方,被村子里重新划给了别人做了房基地,在紧挨着枣树的地方,盖起了高高的房屋,枣树,从此失去了阳光的普照,树上的枣子也渐渐结的越来越少,零零落落的枣子变得毫无生机,树木开始变得萎靡凋零,直到后来,枣树再也结不出丰硕的小枣儿了。

  舅舅,这个孤寡的老汉,在村干部眼中,好像是微小的蚂蚁,有个洞穴容身就行了,根本不需要“霸占”着那么大的地盘,把属于舅舅家的房基地强行划给了别的村民,舅舅在气愤难奈中,无奈地看着自己家园一点一点被吞噬掉,每年靠着枣树挣点零花钱的门路也被堵死了,被人任意欺辱的心情,只有我们姊妹们来到身边,对着我们含着泪倾诉。

  舅舅的遭遇令我们愤慨,但我们都是城里人,对舅舅的遭遇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好言安慰舅舅。在以后的日子里,母亲经常督促我们回舅舅家看看,看看舅舅有没有什么困难。随着大队的解散,舅舅的处境更艰难,家里的贫瘠土地养活不了自己,他在村子里扫过街道,给人打过工,倒腾煤,当过阴阳先生……在平淡的岁月中,苦挨度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在苍白的岁月中描绘着自己梦想中的蓝图。

  每次我们姊妹来到舅舅家,回家的时候,我们都会给舅舅留下一些零花钱,因为舅舅在我们的眼中,和父母一样的,让孤寡的舅舅心中不孤单,让满腔的幸福灌满舅舅荒寂的心灵,让舅舅身上布满干枯的小溪、河流、充满痛苦的大湖,灌满生命和爱的充沛力量,让舅舅感到亲情的安逸和喜悦。

  村子里每户村民家里都打起了手摇井,舅舅家里因为没人,眼睁睁看着村里人家家户户打出了甘甜的地下水,自己用的还是队上老井里的咸水,喝到嘴里越喝越渴,既不卫生又没养分,心里既羡慕又无奈。哥哥来到了舅舅家中听说后,二话没说回到家中,叫上几个姐夫,拿着挖井用得工具,来到舅舅家,几个男人一番挥汗如雨,忙活了一整天,终于给舅舅打出了一口小井。清凌凌地下水,随着井上方的长长的手挚把,一上一下地摇动,甘甜的地下水随着水管喷涌而出,舅舅端着大碗,放在长长的管子下,井水带着欢愉,发出柔情的潺湲声流入了碗中,舅舅品尝一口,“真甜啊……”他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秋天里盛开的菊花,有一种不能用语言形容的心满意足。

  岁月在不知疲倦地匆忙奔波着,我们在长大,舅舅在变老。年迈的母亲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渐老的舅舅,谁给舅舅养老送终?成了母亲和几个姨们的心头抹不去的阴影,母亲和姨们都有自己的大家庭,日渐衰老的身子自身难保,靠着我们晚辈又远离舅舅家,城乡的差异,让我们姊妹几个谁也不愿意到乡下的舅舅家安家,舅舅的本家人也因种种原因,不愿意到舅舅家来。在愁肠百结中,几个老姨相续去世,她们没有看到自己唯一的弟弟晚年的幸福,只有母亲看到了舅舅晚年的惬意时刻:在好心人的撮合下,一个外乡人入赘到舅舅家里,给舅舅当了干儿子,在村委会和亲戚的见证下,和舅舅组成了一个大家庭。几年后,一个金碧辉煌的乡村别墅,取代了舅舅破落不堪的土坯房,舅舅有了承欢膝下的后代人,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如今,舅舅在幸福的大家庭中享受着天伦之乐。世上疼他爱他的老姐却再也见不到了,母亲般的老姐再也给不了他这个老兄弟温暖和甜蜜了,谁再来慰籍舅舅孤寂的心灵?想到此,我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舅舅家的电话,我想做的,就是给舅舅送上暖心的话儿,用女儿般的温情去熨热舅舅悲凉的心,亲亲我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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