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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畔别有人家的散文

时间:2021-06-03 20:32:15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山那畔别有人家的散文

  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镇上的世世代代都是庄稼人,他们依靠着山山水水,将香火一辈又一辈的延续下去。

山那畔别有人家的散文

  房屋依山而建,坐落在山坳之中,地势平阔的地方,房屋则密集一些,地势狭窄的地方房屋则稀疏。有些喜热闹不愿离群索居的人,干脆把房屋建在半山腰上,不仅可以和邻里之间亲密地来往,又能站在房屋顶上,一览小镇上的风景。

  小镇的冬天不长,也并不寒冷,甚至连大雪纷飞的景象也极少见。春天总是早早地到来,当入春的第一束花骨朵含苞待放之时,小镇便热闹而生动起来,田野里到处是劳作的庄稼人,他们将裤脚挽到膝盖处,赤脚踩在松松软软又湿嗒嗒的泥田里,用脚掌均匀的抚平每块脚底下的泥巴,泥巴和水交融在一起,彼此才能吸收养分,小镇的三月,大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块厚厚的灰色地毯,而那些庄稼人,就像踩着地毯上跳探戈的舞者。

  这项劳作非常辛苦,需要很大的力气和耐力,他们却不以为然,一边和对面的人谈天说地,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来来回回搅拌着泥土。他们从容却认真。祖父告诉我,干活时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倘若不仔细一一将泥土抹匀,播下去的种子结出来的稻谷可能就是空心的,不仅会影响收成,也是对自然界的大不敬。我听了,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对小镇上的庄稼人油然升起了一种情感,是敬畏,也是敬意。常年的辛苦劳作虽然给他们带来了身体上的疲惫,他们却依旧怀着知足之心,乐在其中。

  当嫩绿的秧苗播撒到田地里时,它们就像是母亲襁褓中的婴儿,在怀抱中汲取着养分。秧苗并不是随意播在地里便可,而是距离有序,深浅有度,就像汉字,须端端正正的,一笔一画的描摹在四四方方的田字格里面。他们插秧的速度非常快,能够找到合适的角度,触摸到合适的深度,然后用巧力轻轻地插下去,这样,一颗绿油油的秧苗就笔直地屹立在宽敞的田野里,一阵清风飘过,秧苗便为自己的新窝欢欣鼓舞起来。小时候跟着祖父去田野里,学着大人的模样,将秧苗一株一株的往田里插,等我满头大汗地完成一排时,抬头却发现秧苗歪歪扭扭的,像山间弯弯曲曲的小路,有些秧苗挨得紧,拢成了一团,有的却隔的老远,像是被遗弃的玩具,孤零零的。祖父他们见状,总是会哈哈大笑,我感到窘迫和茫然,不知他们是笑那一排七零八落的秧苗,还是笑腿上手上和脸上满是泥巴的我。三叔笑完又打趣道:看来我家这个黄毛丫头是不属于这片庄稼地的,将来定是个读书人。也许三叔说的没错,在很多年以后,我都没有学会如何种庄稼,也没有完完全全被庄稼地接纳。

  祖父从来不会责备我,而是将那些秧苗重新拔出来,再一一将它们插好。那么认真,那么用心,就像做着一件隆重而稍微带点严肃的事。

  庄稼人最忧愁的事,就是发生干旱洪水。无论干旱还是洪水,都会影响着庄稼。早稻是在梅雨时节生长,小镇的梅雨季节很长,天空就像破了一个洞口,如何补都补不完整。望着源源不断的雨水,庄稼人忧心忡忡,他们每天会去好几趟庄稼地,看看雨水是否湮没秧苗,望着田地里不断上涨的雨水,他们通常会在比较低洼的田梗处挖掘一个出口,让水顺势而流出来。

  晚稻往往是在八九月份生长,梅雨时节已过,雨水像是进入了漫长的沉睡之中,阳光烧烤着大地万物,一点一点掠取大地上的水分,一开始,田地里的水及小腿处,没多久,水只能没过脚踝。庄稼人并不怨天尤人,望着干涸的田地,他们通常会用管子接来河里的水进行灌溉,这样,田地里又恢复了往常的饱满和滋润。小镇里的稻田一片连着一片,紧密地挨在一起,方圆几里,放眼望去,都是葱葱油油的田地。

  有些田地处于低处的庄稼人,会在夜晚时分,偷偷地跑到别人的田埂上,挖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这样高处田里的`水便流到了自家田地里。到了第二天天色未亮之时,又会返回田地里,悄悄将这个口子堵上。往往有些田地前一天还是水分充足,第二天一去只能看到干巴巴的泥土,庄稼的主人便会忍不住大声骂几句,骂完又重新到河边接水。也有些并不贪婪的庄稼人,他们放水时守在旁边,放到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就会堵住小口,这样一来,自己家的庄稼有了生机,高处上的庄稼也不会干涸而死。

  祖父心疼他的庄稼地,每当雨水或干旱来临时,他都会坐在庄稼地前,抽上好几只旱烟。虽然祖父的庄稼地在低处,但他从来不去接别人田地里的水。甚至见到低洼处的干旱田地时,会在自家田埂上放些水出来,让那片庄稼也得到水的滋养。祖父很爱在晚饭后出去散散步,他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拿着电筒,就慢悠悠地出门去了。我们都清楚,祖父并不是去散步,而是去庄稼地了。他坐在自家庄稼地前,目光投向那片片饱满的稻穗,将卷烟点燃,沉默着不说话,像是在深深地思考,又像是在静静地观赏。祖母告诉我,祖父见到那些生长着的庄稼,心里才会觉得踏实,才能够睡一个安稳觉。

  步入七月,早稻已经熟了。这是一个格外繁忙的季节,家家户户开始忙着割稻谷,往往除了留下一位做饭的厨娘,无论男女老少,全家都会出动。小镇梯田多,道路宽窄,镇里没有收割机,他们也不愿向隔壁乡镇去借,觉得自己亲自下地才是最可靠和踏实的。从祖先迁徙至此,他们就是靠着双手一点一滴地勤恳劳作,世代如此。也许是常年与大自然一起生活,小镇上的人总给人一种淳朴和真挚的感觉,令人联想起这世间许许多多至纯至净的事物来,譬如高山,譬如山河,譬如星辰……

  当天空泛着点点鱼肚皮色的时候,大家已经拿着镰刀,在密集茂盛的庄稼地里割起了稻谷。稻谷经过阳光和雨露的恩泽,变得饱满和圆润,如粒粒黄色的金色。黄澄澄的谷穗被沉甸甸地稻谷压弯了腰,纤细和颐长的身姿在风中扭来扭曲。农人弯着腰,身影很快被隐藏在层层的谷穗里。他们所在的地方,时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声音,像是打着不快不慢的拍子。他们右手拿着镰刀,左手握着一株谷穗,用力一勾,谷穗便整整齐齐地平躺在大地的脊背上。很快,在这井井有条的节奏中,稻田裸露出了灰色而苍老的脊背。七月流火,上午九时过后的骄阳似熊熊烈火,辣辣的,于是,大家会趁着清晨的光景,麻利地割完一畦稻谷。当第一轮阳光爬上山头照过来时,他们就用扁担挑着用打谷机筛选出来的稻谷,一路哼着歌谣回家去了。待吃完早饭再过来。

  白天的温度逐渐升上来,阳光四射,像一个放肆不羁的少年。祖父的衣服湿了大半,他偶尔会立起腰,用手臂抹去脸上豆大的汗粒。做完这个动作后又立即钻入进高高的谷穗之中,白天大家都带着草帽,有时我望向祖父那边,却看不到他的身影,只有那顶淡黄色的草帽在田间来回移动着,好像皮影戏上面的木偶。当烈日一点点即将升上头顶的时候,祖母就会挑着一担装点心的箩筐过来。左边的箩筐装着满满一桶的凉开水,祖父每次都会让三叔先喝,三叔一个咕噜,满碗水便落入了他饥渴的肚皮里。右边的箩筐里则装了一些自己家做的点心,有馒头、米果、糍粑等等。祖父不怎么吃点心,三叔和小姑就像则像饿极了的猛兽一般,很快就将箩筐里的点心一扫而光。祖父喜欢坐在田埂上,拿出旱烟放在烟斗上,一吸一吸地抽起来,祖父抽烟的时候,眼神里看不到一丝的疲倦和劳累,满是惬意。

  当稻谷都收割完毕,祖父并不是呆在家中休憩几天。他会拿着一只箩筐重新来到田野里,田里的水已经很浅很浅,看得到裸露的泥巴,祖父蹲在田里,用手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粒粒前几天散落的稻谷。其实每次收割完田间都会遗落下一些稻谷,但很少人会像祖父那样不厌其烦地寻找,祖父却生怕会落下任何一颗靠汗水和双手得来的稻谷。每一次用刚刚收割的稻谷煮出来的新鲜白米饭,祖父都会用一只大碗装的满满的,用来祭天,祭地,祭神,祭祖宗。祖父深知,生活来自不易,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仍旧让人感激涕零。

  祖父读书不多,却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这一生从未抱怨过,无论是生活的艰辛和磨难,还是幸福和快乐,他都像大地一样,怀着一颗慈悲和感恩的心,容纳所有,踏踏实实地。他就像住进了这片山水的血脉里,斩不断,割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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