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 百文网手机站

五叔和他的笛子散文

时间:2021-03-23 14:04:56 散文精选 我要投稿

五叔和他的笛子散文

  1、乡村的笛声。

五叔和他的笛子散文

  上世纪七十年代,家乡的夜晚在煤油灯昏暗的光亮里寂静。早年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那一盏煤油灯,昏暗光晕下的往事已淡然,可那亮光下的身影清晰在目。再就是黄昏乡村沸腾的场景中那些模糊的往事里滞留着幽幽的笛声,一直在记忆里回响。那声音优美独特,清脆悦耳,明快响亮,衬映着乡村更加宁静更加祥和。乡村的蛙鸣、狗吠、猫叫、鸟啭、鸡啼、牛沉重的“哞哞”,猪饥饿时的“哼哼”,驴发狂样的“吼嚎”声,夹杂着那悠悠的笛声,给了我乡村特有的有关音乐的美好记忆,是乡间黄昏十分一场独特的音乐盛会。

  那时五叔,总在黄昏十分,手持一支短笛,站立在门前榆杨树下,深情吹奏,或自娱自乐,或吹给乡邻,或只是在黄昏这段属于自己的闲暇里,满足一下自已对于乐曲的酷爱。

  农人只有在收工后,女人们忙着煮饭时,孩子和尚未成家的男人,便来到这个人们聚集的村中间最热闹的地带,三五成群嘻嘻哈哈开心上一阵子,等各家的女人或是老人扯开嗓门喊叫时,才匆匆忙忙地回家,而这块地就在五叔门前,他可以好不惶惑专注地吹,直到侄女端着饭碗站在门口,他才甩甩笛子里的水,走开。

  我除了迷恋家中小喇叭按点播放一首歌,半小时小说连载那个讲解员声情并茂的讲解,还有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的儿童节目,此外就是听五叔的笛声或和伙伴们热火朝天地奔腾雀跃。

  那时的快乐,就是那么简单,简直就如一条缓缓流淌欢腾的乡间小溪,伴着清澈流动的年华一起悄悄成长。

  后来村上修居民点,我们相隔的远了一点,那笛声也就远了。再后来我远离了家乡,就再也没有听到五叔的笛音了。

  自从父母随我们进城,家中的地都给五叔种了,枣树也给了五叔。

  今秋去打房前屋后的枣,五叔带领一家人在掰玉米,就在我家的那块自留地里。在这块地上早年父亲栽培了几排枣树,已有胳膊粗,每年红彤彤的枣坠满枝头,可五叔嫌枣树犁地时碍事,先是将所有低处的枝条全砍了,那些枝条是要结枣子的,后来犁地连树根下也犁,树的根须被犁无情地割断。那个冬季很冷,断了根须的树,到第二年全部没有发芽,彻底枯萎。我心疼那此树,对五叔心生怨恨。父亲总是牵挂着他的苦难,想方设法接济他帮助他,在那个并不宽余的年代,父亲就连我家的牛生的小牛,父亲也不顾所有人的反对,送给了五叔。

  兄弟,有血浓于水的深情,我能理解。

  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回去也很难见到五叔。

  此时,五叔看我们打枣吃力,他从地里走来,抬头看看树上,他用劲将树踹了几脚,枣子如下雨般地哗哗落地,可树上依旧挂着稀稀拉拉的枣。祖父曾说这样摇枣,等于白费劲,树上的枣还得用棍子打,才能打尽。蓦然发现五叔的脸简直就是一张脸谱,沟沟壑壑,看似从来不曾洗过,蒙了一层灰尘,风尘仆仆的样子,因刚刚还在地里干活,难免。我们打招呼,他似笑非笑,什么也不说,仿佛在琢磨,有点深不可测,他又默默地回到了他的地里。

  我问母亲:五叔怎么了,怪怪的,哑巴了似的,他还吹笛子吗?。

  母亲说:还吹,喝醉了酒,不管多晚都吹。前些天酒后吹笛子,弄得一家人没法休息,大儿子劝他别吹了,他不听,还骂骂咧咧。儿子砸了他的笛子,这下可不得了了,他拿起锄头砸了儿子的摩托车。闹得鸡犬不宁,女人孩子吓得直哭。他一睡三天没起来。

  母亲继续着五叔的往事:你也知道那年他女儿才上初一,遇上一个在煤窑背煤的河南人,跟着跑了,你五叔受了不小的打击。在农村,是很丢人的事,连头都抬不起来。气愤,恨得牙齿打架。担心,四处寻找,无果。那之后,你五叔就变了一个人,对你五婶少有不顺便拳打脚踢,她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有时你五婶和我哭着说说。前些年女儿回来过,和那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比你五叔还要紧巴,他们本是投靠你五叔来的,待了一些时日被你五叔撵走了。唉,也是,自己选择的生活,再艰难也该自己想办法解决,当初不说一声就无影无踪,让父母丢尽了脸面,受尽了煎熬,好不容易走过那个坎,她倒好,领着一家人来投奔,农村有几个是在娘家门上度饥荒的,更何况你五叔还有两个儿子。渐渐的大儿子长大了,可跛子,有点残疾,家庭又不富裕,找对象成了问题,后来经别人介绍和一个患精神分裂症的女子结婚,那孩子的病时好时坏,受不得刺激,可没有一点这方面知识的五叔五婶,哪里能体谅,家庭纷争不断,儿媳的病情加重住进了精神病院。经济上的负担,精神上的折磨,洒精的浸渍,他就那样不言不语了。可他就是忘不了吹笛子,高兴不高兴的都吹,现在人们都迷恋电视,好一点的人家都有了电脑,孩子们有MP3什么的,谁还听他吹笛子。

  我内心有丝丝的痛,热爱生活的五叔,他一直执着着这点可怜的嗜好,可没有一个人能懂。

  五叔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有区别的,本可生活的色彩纷呈,滋润饱满。可生活的薄凉却让他比别人都要凄婉。

  2、五叔的青春。

  我的家乡在一片生长着枣树的地方,是一片绿洲,什么样的水果树都能在这儿存活。在这块土地上,人们只要勤劳,就不愁吃穿,都能生存,或是生活的很幸福。

  我的五叔,就生活在这里,他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他都清楚。他是一个有着爱好的人,一个能让家乡的沉寂变得热闹,或是日子变得热气腾腾的人,他只是平静地淡然地热爱着生活。

  他除会干农活,还是一个木匠,他为村里人打家具,为老人做寿房,为修建房屋的人做门窗,无所不能。

  更主要的是五叔还会吹笛子。小时候每到黄昏,门前的那排白杨树下,悠扬的笛声婉转流畅,在渐渐暗淡的天地间抑扬荡漾。

  那时的贫困,不只是物质,精神也一样贫乏,人们劳动之余,就是拥缩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或张家的猫李家的狗,鸡毛蒜皮,鸡飞狗跳之事,尽是些生活的琐事。但五叔不同,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在一个角落,抚弄他的笛子,吹两下调整一下,来来回回的折腾,直到那曲调变得行云流水,叮咚彻响,悠悠的沁人心肺,准确地说,是浸染了五叔的魂灵。五叔就是这样鹤立鸡群,孤芳自赏,在浅浅的寂寞里生长。他向往美好向往幸福向往快乐,向往与众不同的静雅和悠闲。他就这样我行我素,一直追逐,保持着他的高雅情调,执着和固守对于音乐的梦想。

  在家乡这块土地上,五叔没想有超人的发展和多美好的前景,他就是喜欢那点高雅的声音,让乡村在异乎寻常的恬淡里泛美,给宁静的村庄增添一点激昂,让人们歇息时有丰富的情感流溢过面颊时呈现出笑意,它和乡村的蛐蛐叫、狗吠、蛙鸣,没什么两样,人们只在他悠扬的曲调里快乐一阵子,只是打发一些苦闷、乏味、枯燥的生活,谁都不去想这是艺术,只要能在茶余饭后听听这清脆的笛音,安安静静舒舒坦坦地待到月亮升起,看着星星一闪一闪,那一丝闪烁的光芒和着优雅的乐曲,穿越黑暗,渗透心灵,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悠闲自在地走过。

  时光,本是安祥而惬意的,可人却在时光里悄然长大了,也就变化了。五叔也一样,他抗拒不了生活的变化,抗拒不了父母的关心,抗拒不了走入新的生活。有时,不管你是否愿意,明天都会来;不管你愿不愿意,人都要长大,都要迎接新生活的恩赐。

  那一天,阳光很亮,明媚到眼花缭乱,村上最大的家族忙碌异常,装饰了三辆老牛车,牛头上挂着大红花,两只大大的车轮象两只耳朵,撑起车身,车里铺了席子和毛毡,这是为五叔迎娶新娘子准备的。

  乡村里只要有一家有喜事,全村人都跟着乐呵,小孩更不用说,都早早就围拢在人家大门口,乐得疯疯癫癲,因为有喜事,不管你怎么疯家长都不好过分管制,怕冲淡了那份喜悦,引得主人家不快。我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可我又不是自家的孩子,因为从我的祖父我们就分出来了,可他的确是我亲亲的五叔。娶亲需要有人压桥,五叔的侄儿侄女不少,可那个年代,谁能有一件现成的像样的衣服适合在这样的场面上穿呢,选来选去,定夺不了。谁也没有想起我们姊妹,因我家有村上唯一的缝纫机,母亲又有每月十元钱的教师补助,勤俭好强的母亲有时看到好看的花色布就买一块回来,或用给大人做剩的碎布拼成时尚的式样,给我们添置衣服,相对于别的孩子我们穿戴的总是整齐得体,其他孩子的`衣服不是有洞,就是有补丁,要么就是洗不出原来的顔色。为此,祖母有点生气,和我叨叨:“都是一个爷爷的,另一个门里就好像远了,明知道我们的孩子有像样的衣,愣是为难也不提,不提也好,咱不为他们争那点面子。”听祖母叨咕,我也少了一些欢乐,有点出类拔萃而被人小瞧的郁闷。后来知道,父亲领养给婶娘是其一,还因,祖母忘了我们都是女孩儿。最终没有领小孩去,那是一桩盛大的喜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那三辆老牛车三个车把式赶着,坐着新郎和娶亲的人,空空荡荡地扬着尘土远去。

  一串鞭炮一幅对联一身新衣一个红双“喜”字几床崭新的被褥,就把一个新娘迎进了门,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聚在一起美美的吃上一顿,孩子们分得几块糖果,那喜庆便绯红了天。一个红盖头就将人的一生切割成了两段,掀动盖头,就开始了两人相守一生的生活。

  我只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喜庆,至于其他一些繁文缛节我不关心,当然也无从知晓。

  那天,笛子没有响起,即使有也会被喧哗淹没。五叔被人牵着鼻子转了一天,从此,那笛声……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们习惯了父母安排,从进入一个房间开始,彼此就是一辈子要依靠的人,谁也不会想东想西,只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大大的一家人,要认全了认准了都得好几天,二祖父母、二妈一家、四婶一家、五婶一家、未娶未嫁的六叔和小姑,生活在一个院里,吃一个锅里的饭,新媳妇融入这样一个家庭,还要适应陌生的五叔,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的我想来都有点可怕。

  五叔依旧在黄昏时,在门前的树下吹一阵笛子,和他一个人的日子好像没什么两样。从不见五叔和五婶一起出来。偶尔见五婶出来,也是坐在门外的女人堆里,纳着鞋底,笛声穿越黄昏,不知是否搅动五婶的心扉,随之悸动。

  3、笛子的诉说。

  笛子说:一支笛子的欢乐,就能敲开寂寥的门。

  笛音悠悠。每当夕阳西下,我就会开始歌唱,开始我的幸福时刻,开始我欢欢喜喜的生活,开始守望乡村的宁静,开始眺望月亮的清雅,开始追寻星晨的方向,开始为喜欢我的人们悠扬。

  那时,乡村的黄昏简单而安祥,只有蛙鸣、狗吠、猫叫、鸡啼,再就是我悠扬婉转的歌声,那是寂静的村庄唯一的欢乐,那也是乡村独有的高雅,那是红彤彤的霞光里醉人的时光,是黑暗来临前最优美的意境,也是月明星灿间最愉悦的时刻。

  我给人们带来快乐,我是因着他的爱而存在,因着他的坚持而嘹亮,

  在他老家的门前,用土坏围起的那排杨树下,他总是握紧我在手心,仔仔细细地擦拭,然后悠悠扬扬地吹,我就幸福快乐地跳跃着一个又一个音符,奔腾嘹亮着。那么多的孩子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只有那个女孩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听我的歌,听我奔腾,听我欢悦,听我忧伤。还有那个老人,远远地有意无意地融进黄昏,融进快乐,融进美好,融入他的爱。因为他是他的父亲。

  我随着日月一起前行,同行的还有他,没他我也就没了灵魂,没了悠扬,没了生动,没了生命。

  我是他的什么呢?我是他的宝,我是他的快乐,我是他的梦,我是他的情人,我是他的知己,我是他的血脉。

  今生,我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从此,我见证了他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生活对于他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走到那一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似乎都是上天的恩赐,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似乎都是今生不可逃避的现实。

  三辆老牛车,咯咯吱吱费了半天的功夫,娶回了他的新娘,这个他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那天,他把我弃置一边,我不知道他是高兴得忘乎所以,还是忧郁伤感,他没有复杂的表情,也不是简单的眼神,我不懂他的喜乐。

  生活,就是这么平平淡淡,安安静静,无风无浪,只因乡村的贫瘠奋斗拼搏。

  我的悠扬总是因着他的心情而起起落落,而欢喜悲苦,而激浊扬清,而奔放昂扬。

  总是在黄昏在午后在农闲时,他就牵着我,站在一处幽静里或是树阴下,婉转啼鸣,悠悠荡荡,顿挫有秩。乏味的生活就如缭绕的炊烟,就如布谷鸟清脆的嗓音,就如喜鹊衔来的喜迅,激荡了人们渴望的梦,掀起一阵欢快的风,飞扬在淡然的天空。

  那是一种色彩,一种朴实的欢乐,一种如狗叫一样的乡野之音,但那声音比狗叫要难懂,土生土长的人们,他们不想知道声音的意境,只要是能渗入心灵,或是让灵魂高贵,只要能让枯燥的生活,斑斓出喜悦,就非常满足。

  后记:

  如今,五叔已经有了孙子,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笑得不是那么自然,那么开怀,但也没有太多忧伤,仿佛生活的磨砺,教他如一支笛子一样,寂静而淡然,就着酒劲醉眼朦胧间吹着那些陈旧的曲调,诉说着当年的豪情,惬意而舒爽。

  虽在一个锅里搅着,一个屋沿下同甘共苦,一样喜怒哀乐的人生,可始终没人能懂,也没人认真地听听笛音婉转间的凄美,悠扬只为内心深处对笛音深情的迷恋。

【五叔和他的笛子散文】相关文章:

经典散文:我和他06-01

门卫王叔散文07-01

哑叔进城散文06-08

岳父和他的牛散文04-26

拐三叔的幸福_散文12-05

好人彪叔的故事散文10-21

祭四叔散文08-20

路边剃头的爷叔的散文08-15

经典散文:三叔的唱戏生涯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