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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火炕的记忆》

时间:2021-06-24 10:29:35 散文随笔 我要投稿

散文随笔《火炕的记忆》

  尽管离开故乡已经三十多年,可是每到冬季,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儿时家里的那条我曾经摸爬滚打过无数次的大火炕。童年,我是睡着火炕且在火炕上做过儿时许多种游戏长大的。所以一想起火炕,就会有无数个鲜活的记忆奔涌出来,心也就随着记忆游走在童年的那些快乐时光。

散文随笔《火炕的记忆》

  童年,故乡的冬季,记忆里总是瑟瑟的北风呼啸、冰天雪地。故乡的田野一眼望去也是一片坚硬的土地,偶尔会看到被风吹起的野草随风打着旋滚动在田野,那可高兴了拾柴的农家娃娃们。他们奔跑着,呼哧着追上那些打旋的野草,放到自己背的柳条筐里,继续行走在呼啸的北风里。顽皮的男娃娃们的嘴里还会不时地哼唱着电影《白毛女》里的那首插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童年,故乡的娃娃们大多都能吃苦。当背上的柳条筐装满了柴禾,拾柴的娃娃们才会背着拾来的柴禾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回家。老远望见村庄里的炊烟缕缕升起,小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此时娃娃们脚下生风似的疾步飞奔回家,心里想着母亲亲手烧得暖乎乎的火炕,恨不得马上盘腿坐在火炕上暖乎暖乎,冰凉的小手坐在屁股底下挨着暖乎乎的火炕一会儿工夫就有了温度。又或是想着炕桌上的那一盆热气腾腾的玉米渣子粥、一笸箩金黄色的玉米饼子、一碟脆生生的芥菜丝拌麻油。常常是还没等推开栅栏门就扯开嗓子喊着:“妈,饭好了没有,我饿了。”墙角卧着的那条黄色的看家狗窜起来用头蹭着娃娃的裤腿算是亲热的举动,“大黄,想我了吧?”大黄冲着娃娃“汪、汪”两声随着娃娃走进屋子。

  “娃。赶紧脱鞋上炕暖乎暖乎。”母亲疼惜自己的娃娃大冬天的去野地里拾柴,张罗着让自己的娃娃赶紧上火炕暖暖身子。记忆里,乡音总是把“暖和”叫成“暖乎”。离开故乡多少年,我依然会沿用“暖乎”一词,觉得那样才是真真地暖和的意思。娃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妈,大炕烧得太热了,都烫屁股了呢。”接下来娃嘻嘻地坐在火炕上喝着玉米渣子粥,嚼着芥菜丝满口溢香。那个年代,粗茶淡饭嚼出来的却是快乐的味道。

  记忆里,故乡家家户户都是睡火炕。故乡的男人们也常把“老婆、孩子、热炕头”挂在嘴边,那是淳朴善良的农家人无以言表的对简单而幸福生活的最好表达。可是若想搭一条好的火炕,除了需要一个好的能工巧匠外,还需自制搭火炕用的土坯。别看土坯不起眼,但是制作土坯还是需要技巧的,我的故乡给自制土坯叫“脱坯”。我的父亲打小在外求学、工作,童年记忆里家里所有的活计都由我的母亲一个人来承担。别看我的母亲身材瘦小,可是里里外外不落其他人丝毫的能干且贤惠的一个农家女子。

  童年的故乡,土质肥沃,除了田野种啥长啥,适合脱土坯的黄土也随处可以挖到。春天来了,小燕子们叽叽喳喳地忙绿着给自己筑巢,农家人也开始热火朝天地脱起土坯以备搭火炕用。我的大姐是家里的长女,帮衬母亲做活计最多的要数大姐。我的父亲在城里工作,家里没有男劳力。我的大姐从小就懂事,帮衬我的母亲很多。童年记忆里的大姐,除了给家里担水、采野菜喂猪,就是拾柴等各种活计不离手,大姐像个男孩儿一样帮衬着我的母亲撑起家里的一切。

  说到脱土坯这个活计,它是个很累的农活,当年村子里一般都是由男劳力来承担此活计。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脱土坯的黄土,都是由我的母亲和大姐两位弱女子一车一车地从野外拉回家的。等到准备好了黄土,我的母亲和大姐就开始忙碌和泥了。脱土坯和泥也是有技巧,土和水的比例要掌握好,水太多和的泥稀不宜土坯成型。为了脱好晾干的土坯更加坚固耐用,且防止土坯断裂更具拉力,还要掺入一定比例的麦余子(麦余子就是麦粒脱离麦穗之后的部分)放入泥中搅拌。为了让和成的泥均匀受到揉劲,也更有韧性,我的母亲和大姐常常是用双脚踩在泥中一遍又一遍地给泥上劲。脱土坯的泥终于和好了,我的母亲和大姐早已累得双腿和双脚疲惫无力。为了脱出来的土坯质量过得去,更耐用结实,此时还要把和好的泥醒上一两天的时间再脱成土坯。和好的泥终于可以自然醒着去了,可是我的母亲又忙着升起炊烟给我们做饭吃了。灶膛里的柴禾发出劈哩啪啦燃烧的火焰,点燃的是母亲的希望。母亲希望她的儿女们吃饱、穿暖,灶台前已是满身疲惫的母亲的身影不停地默默忙碌着。多少年后,当年灶台前母亲忙碌的身影会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

  清晨,院子里那棵老枣树上的鸟儿唱起了晨歌,鸡鸭们也从窝里扭哒出来,母亲早已把早饭准备好唤我们几个娃娃起来吃早饭。此时,母亲再忙也不会忘记那些鸡鸭们,“咯、咯、咯”地唤着给它们喂食,鸡鸭们围在母亲的脚下争抢着金灿灿的玉米粒,一会儿就把地上的玉米粒啄食干净。母亲像对自己的娃娃们那样温和地对着鸡鸭们说:“多吃点,好多下几个蛋啊。”吃罢早饭,脱土坯的活拉开序幕。

  脱土坯的活当然还是我的母亲和大姐做主角,我和弟弟、妹妹三个人说是要帮忙,其实就是玩乐,帮不上忙还瞎捣乱。常常是满手的黄泥巴,有时小脸上也抹上一道道的黄泥,像泥娃娃的脸蛋。我的母亲和大姐自是顾不得我们淘气玩乐,母亲摆好脱土坯的模子,大姐一锹一锹地往土坯模子里填放醒好的泥。我和弟弟、妹妹三个蹲下用小拳头使劲将模子里的泥按实,接下来母亲再加上一把力气检查按实了没有,最后用一个光滑的平板将模子里的泥一抹平整,再拔出模子,土坯就制好了。经过近半个月的自然风干、晾晒,春风吻过一块块浸透着母亲和大姐汗水的土坯,缓慢地由外到里通透的晾干。再看到码放整齐的土坯块块平整,阳光洒下像镀上了一层金黄,俨然是一块块金砖在宅院里栩栩生辉。接下来,就等着请搭火炕的`工匠给我们搭一条新火炕了。记忆里每当搭火炕的工匠给我们家搭火炕时,他们望着手里握着的土坯总会“嗞嗞”声先出口,“瞧瞧这土坯脱的,光滑平整、好用,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周正结实又耐用的土坯了。”一旁照应着的母亲,脸上也会有一抹淡淡地笑容。那是我记忆深处母亲灿烂的笑容,但是我知道,那灿烂的笑容里却不知道饱含了她多少辛劳的滋味。

  火炕搭好了,铺上一张手巧的母亲用芦苇做原材料编制的炕席。夏季,偶尔隔三差五地给火炕过过火,目的就是驱散一下夏季里滋生的潮气。夏夜,枕着还泛着泥土、麦余子和芦苇的清香的火炕,身下是凉爽不沾皮肤的芦苇炕席,原生态的臂弯将农家人拥抱在夏夜。此时,我的母亲坐在火炕上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绣花鞋,记忆里不知道穿过多少双母亲亲手缝制的绣花鞋。我的母亲手巧,给我们四个孩子的绣花鞋几乎没有重样。大姐的绣一朵清荷水灵灵地美,我的绣一朵干枝梅栩栩如生,弟弟的绣一个虎头活灵活现足下生辉,小妹的绣一只小鸭子小巧可爱。昏暗的煤油灯跳动着豆大点的火苗,照映在母亲美丽、全神贯注的脸庞上,不知道疲倦的母亲就那样一天天地在苍老。不忍再看母亲忙碌的身影,转移视线望着透过木格窗洒进来的一缕缕月光,像水一样铺在火炕上。房前那棵合欢树上的花和叶子借着月光投影在木格窗,宛如一幅幅剪纸画栩栩如生地浮在木格窗上。风动,花影和叶影也在动,又似是活脱脱的皮影戏中的情景再现。此时此刻,耳边会不由的有皮影戏的调调浮起萦绕。如水的月光下,炕席的编制纹路清晰可见,伸出小手轻轻抚摸,新炕席偶有划手的感觉似乎也变得柔软起来。小手继续顺着炕席的纹路,借着月色前移,耳边是窗外几声嘶噪的夏蝉和着远处旷野处传来的蛙声一片,听着、听着,渐渐进入梦乡。

  夏季走了,秋季也不请自来,而后又匆匆藏起来。冬季早就候在那里,一眨眼大雪纷飞,故乡人开始“猫冬”了。此时各家各户的火炕上,总会聚上三三两两的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娘盘腿坐在火炕上唠家长里短。每每听到窗外有脚步声,房子的女主人总是笑脸相迎,“大婶子,快进屋脱鞋上炕,做炕头那里暖乎。”若是串门子的婶子、大娘看到房子的女主人在火炕上纺线,她们干脆把纺车从自家搬来,几个人一起有说有笑地纺线、唠家常,几架纺车一起“嗡嗡”、“吱吱”地作响一片。因为每家的纺车新旧程度不同,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就像是一场小型的别样的音乐会。累了,几个婶子、大娘也会“歇会烟儿”。在我的故乡,“歇会烟儿”就是抽上一袋旱烟的功夫,房子的女主人把旱烟笸箩往大家跟前一放,“来,大伙卷个旱烟抽。”大方好客的女主人也会拿出一笸箩自家产的炒熟了的花生、瓜子放在大伙跟前,招呼着婶子、大娘尝尝自己的手艺。一时间,花生和瓜子的馨香散发在屋子,与满屋的欢笑温暖相融在一起。后来居住在城里,我却时常会怀念起童年家家火炕上温馨和谐的场面,那种亲情其乐融融在城里是难寻的。歇过了烟儿,婶子、大娘们干劲十足,常常是几双灵巧的手,均匀地拉出一条条白色的棉线,不多会儿,各自纺车旁的线穗就堆成了一个个小山包。“嫂子,你家的火炕热的快把我的屁股烫糊啦。”有人叽叽喳喳地边说,边往炕稍那边移动纺车,屁股也跟着蹭动着。“他婶子啊,要是我家火炕把你的屁股烫糊了,你家男人非找我算账不可哩。”接下来是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一片大笑充盈在整个屋子,连动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一起跳跃在冬夜,故乡的冬夜注定不会寂寞。

  大雪一场接一场,厚厚的积雪把整个村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白皑皑的一种素美。白天打雪仗、堆雪人玩累的那些村里娃娃们,冬夜就猫在火炕上玩起游戏来,想起童年的那些时光,那时的我们好像怎么玩耍都不知道累。男娃们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五子棋,那时候农家娃娃哪里看得到什么棋子,所谓的棋子不是用花生米、黄豆代替,就是旷野里捡来的漂亮的小石子,玩起来却是津津有味。手巧的男娃娃闷声不响地坐在火炕的一角,正在做一支漂亮的弹弓,冬季用弹弓射麻雀是极好的季节。女娃娃们盘坐在火炕上,玩着一种叫“欻大把骨”(其它地方叫玩羊拐骨)的游戏。被女娃娃们玩味很久的“大把骨”光滑,有的还涂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记忆中的“大把骨”即便是几只羊或是猪的拐骨,也被当年的我们玩出很多种花样来。印象最深的当属一种简单易学的方法:几个女娃的“大把骨”各出多少由自己定,然后大家的混放在一起(等游戏结束后各自的自己会熟识不会拿错)。游戏开始,将所有的“大把骨”随手平摊在火炕上,平摊在火炕上的“大把骨”裸露的截面不同,此时玩家取一个自带的花布包高高抛起,在抛出去的花布包没有回落在手上之前,趁机将不同截面的“大把骨”依次翻成同样的截面。在游戏规定的抛包次数内,以“大把骨”呈现在眼前的截面相同为准,最后玩家再次抛出花布包,在花布包回落之前一把抓起火炕上多少“大把骨”归玩家所有。常常是胜者棉袄兜里鼓鼓地乐呵呵地回家去了,输着自是一脸失意。不过,一会儿就忘却了,大不了明天再赢回来。想着,一眨眼功夫就枕着火炕的热热乎乎睡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童年总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那些美好和快乐的时光。

  童年,最令我记忆犹新的就是坐在热炕头上吃冰块和冰渣子。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远不像现在的孩子们各种零食不断、还要挑三拣四的。尤其是生活在农村的娃娃们,只有等到年三十的晚上才有块水果糖吃,平日里就是奢望了。记得到了冬季一上冻,农家过堂屋里的大水缸表层就会结一层冰,若是到了三九天,早上起来做饭,想使用水缸里的水还需拿着菜刀把冰凿开才能取出水来。冬季寒冷不说,夜长昼短,每天吃罢晚饭天就漆黑一片。冰天雪地的季节,猫在火炕上是最美的享受。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反正一旦大水缸里结了冰渣子或是一层冰,总会时不时地拿着水瓢从大水缸里捞些冰块和冰渣子出来,坐在火炕上“嘎嘣嘎嘣”地嚼着没滋拉味的冰块和冰渣子,还个个津津有味似乎嚼出的是甜滋滋和无尽的快乐。那时候故乡的井水的确甘甜清洌,童年记忆里,常常是坐在热炕头上一块不够还会嚼第二块、第三块……直至冰的唇齿凉飕飕地才肯罢休。后来条件好了,有时候在炎热的夏季坐在空调房里吃上一根几元甚至十几元的冰淇淋或者冰棒,都寻不到当年冬季坐在火炕上吃冰块和冰渣子的那个甜滋滋的味道。是啊,尽管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的味觉或许越来越挑剔了,但是一些添加剂在产品中大量的掺入,自是不可能与乡土气息的那种入口纯正,纯天然的气味相媲美的。至今,我依然会回味出当年的冰块和冰渣子的味道,那是故乡的味道。

  时光飞转,飞雪飘着晶莹向着一年一度的年走来。火炕上的纺车“嗡嗡”、“吱吱”,纺出了农家人的欣喜,也纺老了岁月。不过故乡的火炕依然默默地暖着,而且也会派上大用场,黑瓦盆放在热炕头生黄豆芽,一天一个惊喜给你。母亲和好的白面,捂上一个小被子,也挨着黑瓦盆吸取热炕头的热量和温度,用不了多大会儿功夫,面已经发得老高。灶膛旁的风箱也唱起了欢乐的歌,一大锅白花花的馒头散发着麦香出锅了。火炕更加热乎了,老人盘腿坐在火炕上,等着晚辈来拜年。这一切,都是记忆中最温暖的,只是自从离开故乡,我再也没有机会睡在火炕上美滋滋地做一场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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