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冬天美景的优秀抒情散文
原标题：晁留的冬天
1
昨日的雪先从宝鸡的西北下起来，后来，到了扶风晁留。
堂妹于晁留家中照顾婴孩，晌午的间当在朋友圈发了一小视频，糁子雪薄薄地地上一层，我一看，心里就痒了，念叨天气预报的下雪时间。
今年的冬天关中过于干燥，一场大雪，对于物质生活丰裕的当下人，更像天赐的一场娱乐，于是大人比小孩更期盼这场雪，早早做好玩雪的打算，吵闹着。
雪当然来了，傍晚时间，糁子雪在西安的天空簌簌落下，带着土腥味。那雪太弱，落在地上瞬间化了，落在树枝叶头，吃力地叠了几叠，才看见一抹水晶白，伸手抹在指尖，用力一搓，化成了冰。
荒忙了一夜，雪终于像雪那样，从楼下望去，茬茬的白。
心里才舒服了，这才是冬天的雪。
转念和旧时晁留冬天的雪一比，再看楼下的雪和雪趣，溪水与大河。
2
冬日的傍晚，你捧玉米杆烧过炕，吃过晚饭，于5瓦的灯泡下，亦或煤油灯下写完作业，忙钻进爹妈的炕上，伸长腿，手压在屁股下，感受着温暖，盯着柜子上的电视机，认真看一个叫《雪山飞狐》的电视剧。
那时你虽然年幼，却似乎什么都看得懂，你懂江湖恩仇，你懂侠义英雄，当然，你也懂女儿情长，所以，那时的电视虽只有黑白二色，你却在记忆里拔不掉。
电视没演完，爹就催你去睡觉，你拧次着不下炕，妈也催你。爹妈中，总有一个你是怕的，你怕爹的咬牙生气，你怕妈的起身动作。
所以，你阴着脸下了炕，出门时还轻摔了下门。转身进到自己的房子，开了灯。
你觉得自己屋里冷，脱了鞋袜就钻进炕上，长长舒一口气，暖和，你心里念叨了下，伸手拉了灯绳，屋里黑了下来。
虽然躺下了，可爹妈房里电视的声音你依旧听得清楚，你有些来气，大着声音说：电视声放碎嘎!
果然，电视声音小了好多，你满意地把棉被朝上拉了拉，半盖着头，静了下来……
你睡着了。
一觉醒来，你想尿尿，不睁眼，不起身，想忍过去。
谁知，每次都忍不住，你觉得好冷，发觉脚露在被子外面了，忙伸了进来。
头顶帐篷上老鼠爬来爬去，你学着爹的声音吆喝了声“嗨!”，老鼠嗖嗖溜了下，没声了。
你继续忍，翻了身，又翻了身，不行，你迅速起了身，想速战速决。拨开被子，脚落脚地，胡乱找到鞋，也不分左右，小跑到门前，拉开了门。
“哇，下雪啦!”
你看见一院子的雪，雪还下着，落在你光光的小腿上，你才意识到冷，顾不上看雪，脱下短裤，对着放在墙角的尿盆一阵猛尿，尿完，猴急关门上炕，缩在被窝里，一脸的诡异，旁人肯定看不懂你当时的表情，只有你自己知道，下雪意味着什么。
你想了一阵，又睡过去了。
3
快起，吃饭咧!
爹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把你从梦里惊醒，奇怪，你刚醒来就忘记了刚才做的梦，可微笑就还挂在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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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思量着梦，忽然想起下雪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啊，你猛地坐起来，也顾不上棉褂褂冰凉，呲着牙，穿到身上，穿了上衣穿棉裤，又一阵凉，你忍了，谁让你是小男子汉。
终于，你穿戴停当，走到院里，爹还在扫雪，小院里堆了好几大堆雪，你走到院里，伸手捏了一把土墙上挂的雪垒，捧在手心，伸舌头舔了舔，说不出的甜凉。
哦，好冷。这时手心的雪已经化了些，你感受到了它的冰冷，忙摔手扔在地上。
吃过热腾腾的玉米糁粥，你擦了擦嘴，进屋拿了手包，就朝厨房喊：妈——额学校去啦!
路上跑慢点，路滑!妈早已习惯你的性子，追到厨房门口朝里叮嘱。
你听到了，头也不回，大声回：额知道咧——
去学校路上的雪还没被踩乱，你刻意走得急，为得能踩上没被人踩过的雪。你喜欢听那声音，咔嚓，咔嚓，咔嚓，有些好玩。
你正踩着，村里两三个伙伴赶了过来，有人朝里扔了一把雪。
你看见时已经迟了，雪团砸在耳朵上了，你忙低下头，把脖子里的雪外出倒，直身后还是有些雪顺着脖子溜到身子里，你打了一个激灵，太冷。
你不善于扔雪团，常常失手，所以你不着急还击，偷偷捏了一把雪在手心，假装躲着他们仍过来的雪团，嬉笑着。
终于，时机来了，你伸手把那已经捏成冰碴的雪团塞进那伙伴脖子里，而且你不急于撒手，顺着他跑，拧着他不让转身，让那冰碴贴着他的后背……
你开心极了，笑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其他伙伴也和你一样，你们乐得前俯后仰，看着他解开棉裤的腰带，抖着肥大的裤腿，直到那冰碴从他裤腿里滑了出来……
当然，你们是铁哥们，你也曾被他这样捉弄过，所以，即使折腾成那样，事后还是会原谅你，而且，他也快乐的自然。
你们又手搭肩膀，朝晁留小学走去。
4
晁留小学的瓦房教室，屋顶是木头横梁，四下都漏风。西北风夹杂着雪花打在玻璃窗上，那风透过窗户的缝隙，一丝丝地生冷。
静坐在长板凳上，脚被冻得发麻，总有忍不住的同学在地上跺脚。老师也冷，也不管，他还要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你手里握着铅笔的手已经冻得起了伤痕，笨重地在本子上抄着黑板上的字。
写一会儿，你左右一看，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忙把手顺着棉裤塞进去，紧贴在大腿上，暖一会，再拿出来继续写。
你同桌的手是冻手，已经连续两年被冻肿了，食指肿成很大的包，过几日那里就溃烂了，掉了皮，露着黑红的皮肉……
你都不忍心去看，你也奇怪，他穿得比你自己好，比你自己暖和，为啥他的手就每年冬天那样。你每年都会问他，他的回答你似懂非懂，之后就不问了，直到第二年你再问一次。
一下课，男女同学都出了院子，有玩雪的，有挤暖暖的`。
教室的墙壁是青砖墙，干净，一大堆人贴着墙壁站着，朝一个方向使劲挤，最里面的人靠着墙壁一侧，被挤得忍不住了，他跑出来排在最末的一个，他后面的人继续被挤在最里面，周而复始。
挤暖暖时动作大，用力多，时常挤得一头的汗，暖和了。
还有跳房台的，站在房台下，两脚先后上下落在青砖拼成的台子上，让自己通过运动暖和起来，有时几个人站一起同时跳，看谁跳得连贯，谁跳得时间最长。
当然，如果雪一直下，到了吃过晌午饭来校，老师会提前来教室，让男生拿着扫除扫雪。雪小倒也罢了，如果雪大，院子里的雪扫一阵就扫不动，用搓搓铲又慢，力气大的男生就从教室拿出长凳子，侧面放倒，2个人一人抓住凳子推，朝前推，利用凳面的木板来推雪。
初雪带来的乐趣没几日就冷淡了，冬日的雪继续下，更多的是冷，那些年农村的孩子们穿得单薄，个个冻得耳朵生疮，脸蛋红吞。
只是那会的我们年幼，不懂生活的艰辛就是那样，倒也没觉得多苦。
5
周日的早晨，天还没大亮，你就被爹在窗外喊醒。
你当然不会听他的，直到他故意说：你不起那额就一个人去了，看昨晚地里有么有逮着野兔……
你这才来了劲，飞快穿了衣服，来爹妈的屋里，见脸盆里有水，也不管热不热，胡乱抹了抹脸，拿毛巾擦了擦，挤了点雪花膏在掌心，脸上揉了几圈，站在院子里，喊：爹，额好了!
爹这时从后院出来，右手拎着笼走出来，笼里是锅眼里掏的木灰，左手拿着铁锨。
你笑嘻嘻看着爹，主动伸手拿过来铁锨，跟在他后面，出了院子，走在村里的街道上。
街道中央的雪已经化没了，你喜欢踩在两边的雪碴上，声音咯吱咯吱，脆硬的响声，让你感受到冬天早晨的寒冷。
走到南边地头，田里的雪还没化，已经薄了很多，更像冰，踩上去，声音更大更脆生。
到了自己家苹果地，爹接过铁锹用力掏出一个坑，把笼里的木灰倒在果树下，又掩埋了。
之后，爹放下木笼，顺着地边的洋槐树栽成的篱笆墙走，仔细看之前设置好的陷阱，你不出声地跟在他后面，紧张着。
经过几个铁丝做的环，完好地挂在槐树间隙间，你有些丧气，不觉得会套住野兔了，心里怪野兔太狡猾。
你正暗自琢磨着，突然，爹的脚步快了，你知道有情况，你急忙赶上去。
果然，一只野兔被铁圈套住勒死了，爹小心地取下铁圈，依旧把铁圈放好，把野兔递到跟前，示意你拎着。
你欣喜，一脸的开心，掏出缩在衣袖里的手掌，一把捏住兔子的耳朵，往地头走，走几步忍不住看看手里的野兔，也忘记了冷。
不用说，那个周末你吃到了兔肉。
6
晁留的冬天，洋溢着冬的乐趣。
无论是下雪天谁家门长长的滑雪道，聚集满了人，一个接一个往下滑，谁又被谁推了下来，沟子蹲到地上，谁又摔了一个狗吃屎，都在乡亲们的笑语声化解了。
也无论是冬日的晴天，哪一家门前的太阳晒得好，男女老少都聚集到那里，老爷们凑一起，揪方的，掀花花的，嚷嚷声起;妇女们或拉鞋底，或打毛衣，是不是嘻嘻一阵，又像怕人听到一样，忙收了声;孩子们或者玩卡片，沙发，跳绳，踢毽子，打纸包等，总能变着花样地让自己不闲着。
当然，冬日到了深处，就是过年。
记得上初中那年，屋里盖房，那年比平时都穷，爹买了四五块钱的猪肉过年。
过年的那些日，也总是爱下雪，大年三十那晚，你早早穿梭在几个叔伯家，催促他们快一些，一大家子人团聚一起，各家端一碟子菜，有肉有菜，孩子们着急挑自己喜欢的吃，大人们则更多在说话聊天。
接着就是五六天的走亲戚，大清早冒着刺骨的寒风，路上都是人，拎着礼当，抱着婴孩，疾步慢走。
而之后呢?
年过完了，晁留的农人就开始算计地了活计了。
而，你也长大了一岁，冬也就渐渐散去了，只等上学路上土崖边的迎春花开。
2018年1月4日
写于长安明德门
【本文作者：。(公众号：相如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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